不是我附会夸大,起初我也不信。
客商摆手,那些东西被雷打成焦炭,有城民带回去珍藏,我去他家看过。
哎哟,人形焦炭,但是还能看清外表。
你说那些怪人可以号令恶鬼?胡东家也喝了口酒,他们全被天雷劈死了?啊对,连人带鬼全劈死了。
客商点头,那一场仗后清点尸首,都堆成小山了。
胡东家长长哦了一声:那城主很厉害啊。
是很厉害,我听说城主也是几年前的外来英雄,在桃源中安了家。
可知桃源为何对外开放?那就不清楚了。
客商一摊手,城民给他们的英雄立了雕像,有十来尊之多呢。
最好笑的是雕像里面还有只猫!猫?胡东家目光一闪,给人立像就算了,怎么还有个猫?那猫趴在箱子里,由一个少年背在肩上。
客商笑道,据说这是城主亲自要求的,要纪念与他并肩而战、抗击恶鬼的伙伴。
胡东家若有所思:趴在箱子里的猫?那少年什么模样,可是长得很俊?那倒没看出来。
客商耸了耸肩,面目有点模糊,反正看着年纪不大。
雕塑里都是大壮汉子,就他精瘦,反而显眼。
你说的这个形象,倒仿佛是我故友呢。
胡东家抚着下巴,他也是常年背着一只猫行走各地。
客商好奇:你这朋友做什么的?胡东家呵呵一笑:杀人越货偷盗,什么都干。
客商一呆。
这时酒楼外头又有人走进来,在胡栗肩膀一拍:有消息从盛邑传来。
胡栗随手扔一两银子到桌面上:酒钱。
客商拣起银子,胡栗和伙伴已经走了出去,只有话音断续传来:盛邑……契约…………李开良很忙,第二天一早才接到燕三郎的召唤。
不过这天中午,少年还没等到李开良,倒先等来了贵客临门。
燕时初,你终于醒了!有人从门外大步而来,见到燕三郎就是一记拥抱,还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千岁叹了口气:蹭饭的又来了。
燕三郎向来不喜外人靠近,能跟他这样表示亲近的,自然只有当今卫国天子——萧宓。
红衣女郎就站在燕三郎身后,萧宓也笑嘻嘻向她打了招呼,这才问燕三郎:感觉如何?还好。
少年转身,带着他往长廊里走。
萧宓转头,对门外一大帮内侍摆手:行了,都别跟来。
他在邀景园很安全。
萧宓跟得轻车熟路——燕三郎的家虽大,但他来得多了。
燕三郎还是有点惊讶:消息传得真快。
你们去‘十味全’吃饭,孤接到消息都是半夜了,不便出宫。
今早好不容易捱到廷议结束,这才过得来。
萧宓唉了一声。
辛苦了。
燕三郎问他,中午吃点什么?萧宓掐着饭点儿来的,必然又来蹭饭。
有好酒就行。
萧宓摸了摸鼻子,其他的随意。
他好久没在邀景园吃饭了。
燕时初休眠半年,他虽来看过几次,但主人家在睡觉,他怎好意思留下吃饭?再说燕时初这厮不醒着,千岁就时常不见踪影。
燕三郎想了想,随口吩咐厨房整治一桌酒菜,再杀几个白玉蜜瓜。
这瓜是盛邑新凯乡特产,听名字就知道汁水饱满、香甜如蜜,口感脆生生地,正是当下的时令水果。
燕三郎不似千岁那么嗜甜,白玉蜜瓜是他少数爱吃的甜瓜之一。
黄老爹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就道:少爷,最近总下雨,白玉蜜瓜怕是不太甜了。
雨水太多,瓜果的甜度就会下降。
无妨。
萧宓笑道,只管上,大不了当萝卜啃。
他走在园子里,正午阳光加身,还有些热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雨一下就是几十天,孤都快忘了阳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你是福将,一醒来就赶上好天气。
燕三郎笑了笑:国内近来如何?也就是那样,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
萧宓看他一眼,王廷上的烦人精也是无穷无尽,p大点儿小事都要上奏。
真正到了要他们集思广议的时候,又成锯口葫芦了!燕三郎何等精明,一听便知话外音:发生什么事了?暴雨几十天,澜江水患。
萧宓的笑脸终于收了起来,沿岸十余万顷农田屋舍被淹,死者逾一万二千人,还不算失踪的。
燕三郎面色也变得凝重。
澜江是卫国的主动脉,沿途灌溉无数良田,暴雨时节也就成患。
史载澜江三次大水患,每次都会重创卫国,那破坏力不下于战乱。
卫国才从内乱中复苏不到六年,正要休养元气、抓紧生产,受不起这样的天灾。
并且根据地方上报,洪水未褪的区域还有妖怪吃人,至少十余起都有目击者,虽然供词不太一致。
到底有多少妖怪,有多少人死在妖怪口中,目前不得而知。
大水一来就卷走许多人命,这里面也分不出有多少是淹死的,有多少是被水中怪物吃掉的。
水妖伺机吃人?罕见。
燕三郎皱了皱眉,可曾顺利抓捕?人吃动物,妖怪吃人,所谓弱肉强食,都在天理之内。
可是水栖妖怪食人一般发生在深山大川之内,或者国运衰落之时。
蒸蒸日上的大国武力昌盛,妖怪一般不愿招惹。
毕竟比起野兽,它们对人类国家的力量从来保持警惕。
抓过两只,不像普通妖怪。
走进屋内,萧宓搓了搓手,好了,打住,今天只聊私事儿,不谈公务。
你才刚醒,好好享受片刻安宁罢,以后有的是你烦心的事儿。
美味佳肴很快端上桌来。
这会儿刚进九月,稻田里的蟹就已经顶盖儿肥,连八个钩爪都很饱满。
邀景园的厨子舍掉其他烹饪方式不用,只取拳头大的湖蟹清蒸。
蟹黄几乎将蟹盖顶开,燕三郎取甜姜醋蘸食,满口都是醇厚独特的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