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府甚至在院里修了一口泉池,将百丈外的温泉引入这里。
泉水澹澹,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其温度比人体略高,很适合泡浴。
燕三郎逛了一圈,也觉无可挑剔,遂放下书箱,对身后亦步亦趋的侍女道:麻烦你交代厨房,烤三只鸡,不放盐;再要两头肥羊,死活皆可,新鲜就好,但要生肉。
我的宠物还未吃饭。
为免引起恐慌,他在火桐城外落地。
老黑自去觅食了,只有芊芊和小金随身带着。
听说有饭吃,一猫一狗赶紧跳出书箱。
两头羊?侍女看这两只小动物萌态可掬,怎么看也不像能吃两头羊的主儿。
她这么一犹豫,小金就变回原形,冲她低吼。
它饿啦,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它就算压着嗓子也是声如闷雷,把侍女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蹦出一丈远。
别怕。
燕三郎好心安慰,它不吃人。
至少跟了他之后。
人肉不好吃,太瘦。
千岁抚着辟水金睛兽的大脑袋,它亲昵地往女主人身上蹭,你赶紧给它备食,就什么危险都没有。
若是不赶紧呢?侍女打了个寒噤,急急应下,转身就往外走,跨过门槛时险些绊一跤。
千岁交代两小:吃完饭自去玩耍。
明晨之前,不许回来!又要赶它走!小金有点伤心,瞪了燕三郎一眼。
这人类有什么好,女主人非要跟他一起!芊芊却没有意见,女主人怎么说,它就怎么做。
现在它满脑子只有烤得喷香流油的土鸡。
小金吐着舌头,看看千岁又看看侍女,想想两头大肥羊,终究还是食欲占了上风。
巨兽变回狮子狗,和芊芊一起,跟在侍女后头跑了。
三者刚走,燕三郎就掩好院门,又放了个结界。
碍眼的家伙终于都被打发走了。
他刚回头,就看见千岁走向汤池,缓步而入,身上的衣裳自行收起,匀白的背影转眼就掩在微红的泉水之中。
来呀。
她向燕三郎招手,笑得格外殷勤,我帮你洗!阿修罗满意地看着自己今晚的正餐。
这些日子以来燕小三都在天上奔波,连亲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这好不容易歇上一天,她还不得抓紧?她的邀请,燕三郎根本无法拒绝。
不过走到池边,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前些天你和吴漱玉说了什么?下来。
千岁眼波流转,拍了拍池岸边装饰的白石,让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他得好好努力了。
……一个时辰以后。
这口汤泉是活水,时刻汩汩而流,池里的水不见少,但岸边泼湿了一大片青草。
千岁已经被燕三郎抱起来擦净,放到柔软的床上,全程双足都不用着地。
她慵懒地趴在情郎怀里,只觉从发丝到足尖,每一寸都完全放松。
真舒服呀。
燕三郎轻挠了挠她的下颌:答案呢?什么答案?她还沉浸在身心的愉悦之中,没回过神来。
吴漱玉。
看她神情也知道是满意了,不枉他这么卖力。
……哦。
千岁打了个呵欠,我实是好奇么,趁着你和吴陵喝酒的功夫,去找吴漱玉证实一件事儿。
她最近喜欢卖关子了,燕三郎也配合道:什么事?孩子是谁的?颜同奕?少年微讶,不是颜烈的么?否则颜烈怎会对奕王子那么好?其实,吴漱玉也不确定。
千岁眨了眨眼,那段时间里,她有两个男人。
我还以为,那时老宣王已病。
颜枭确实已经有恙,但病情直转而下是在几天以后。
千岁笑道,那天雨下得很大,颜枭带吴漱玉到蕉榭里头避雨。
那里风景好又人际罕至,老头子就情不自禁了。
或许他也觉得这样太过疏浪,下令侍从不许记录在自己的起居里。
后面又与颜烈相逢,前后不过数日?燕三郎沉吟,这样看来,颜同奕的确说不准是谁的儿子。
弥留肯定知道。
但吴漱玉不肯把这疑惑告诉自己父亲。
千岁伸了个懒腰,又抱住他的脖子,她脸薄,说不出口。
莫说吴漱玉讲不出口,就算吴陵听到了心里也不好受啊,自己奉若掌珠的女儿却遭遇这等不幸。
幸好她母子二人已在桃源。
燕三郎深知她在安涞王宫中的战战兢兢,不必再纠结这个问题。
在桃源,颜同奕就只是颜同奕,他是吴漱玉的儿子、得胜王的孙子。
宣国的风云变幻与他再无关联。
对了,你在桃源时是不是把红隼又支回盛邑了?他们抵达桃源时,正好红隼也到了。
燕三郎那时才知道,原来红隼早就在桃源成了家,不仅有对象,还养育一窝小崽。
难怪这家伙在盛邑呆不到半个月就要飞返桃源,原来是牵挂家人。
燕三郎立刻打出了糖衣炮弹,于是母隼也被丈夫介绍过来占坑吃粮。
燕三郎来者不拒,信使越多越好,两边各放一只,才好保证消息及时互通。
不过这一次,他让母隼跟着自己,以便与桃源及时联络。
它不喜欢生人,少年抵达火桐城,它就自行觅食去了。
嗯,我让红隼给我找点人来。
燕三郎十指交叉,枕在自己脑后,金羽和左迁也是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好啦,别说这些无聊事儿。
千岁支起身子,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腰。
嗯,真是好腰,人鱼线可漂亮了,喂,夜还长着呢。
休息了这么久,她又可以了!燕三郎并没起身,只是挑了挑眉:你来。
¥¥¥¥¥燕三郎在火桐城渡过了近两月来最闲适的三天。
白天游逛全城,夜里陪千岁玩耍,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了。
今晨,他起身破天荒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对一向勤奋的燕三郎来说,晚起可是件新鲜事。
天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和他不同,铁太傅一早就起来向东吐纳,吸取旭日初升的刹那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