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怜玉只觉不可思议:难不成,这厮反倒要被歌功讼德?干了这么多丧心天良之事,千渡城人反而支持他,要与他共患难吗?这世界的是非公义也太魔幻了。
你看他开出的谈判条件,字里行间都为千渡城人着想,对自己只字不提。
千岁扬了扬信纸,实际上这几个条件里面也包括了他和颜家。
只要我们答应下来,后头就不能清算颜氏了。
呵,这姓颜的想方设法在给自己打造护身符呢。
文庚眉头皱得快要打结:各位可有良策?不想强攻就只有等。
燕三郎第一个开口,语气坚定,颜庆这人有韧劲,对千渡城的掌控也超出我们预料。
但是,各位莫要觉得这场仗没有尽头,主动权依旧在我们手上,要打要等,我们说了算。
文庚欲言又止。
燕三郎语气平淡而坚定:颜庆还能支撑多久,这也视落日平原的战况而定。
从我接到的消息来看,童渊已经站稳了脚跟,铎人东进的可能很小。
下一步童渊人要是往西反攻,铎人就再也没有余力分兵借蜈河破局;此外宣国南方的起义叛军,实力较铎人明显偏弱,如今已经被童渊大将铁钊打得节节败退。
这一场平叛若是在汛期前结束,铎人也不会来。
他下了个结论:所以,这一次讯期或许已经永久改变了战争局势。
颜庆也看清这一点,正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收缩防御、哄骗城民等待铎人,另一方面积极谈判,力争给自己留好退路,保颜家全身而退。
这人做的不是困兽之斗,而是困兽之守。
燕三郎早看清文庚心里的挣扎,直勾勾盯着他道,他号称要为全城平民争取福祉,实则是以全城百姓的福祉为凭,要挟我们让步。
这关键一步要是退让,颜氏此后就会变作青云地界内的一颗毒瘤,再也刮不干净。
刘怜玉立刻道:燕伯爷说得好,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厮!其他长老纷纷附和。
谢冶光看了杜时素一眼:杜长老甘冒奇险劝返铎军,我们还道颜庆束手无策,哪知这人皮厚心黑至此。
前些天,杜时素乘座巨鹰去拦铎人大军,并带着铎人统帅鲁玉成的心腹乘鹰上天,去蜈江之畔、白石山下飞了一圈,亲眼见识灾后现场。
火灾次日,青云宗就赶到千渡城,也把十里之外的何家渡收走。
千渡城忙着收人入城,哪有机会去收拾善后?这么多天过去,火灾现场也没人能去收拾,恰好被铎人探子看了个完全。
近百艘大船都被烧毁,那场景好生壮观。
鲁玉成看过控影球放出来的实况,心一下子就凉了,半个字也懒得多说,勒令大军打道回府。
蜈河沿岸原本就只有千渡城能同时拿出百八十艘大船,现在船都烧没了,铎人还指望个p啊?它自个儿还在落日平原和童渊族打生打死不可开交,这支两万余人的队伍还得赶回去参战呢。
因此,杜时素这回是立下了赫赫之功。
不过他摆了摆手:因势所为,算不得多少功劳。
我看眼下局面,还是得讲个‘耗’字。
顿了一顿又道,好在外患是基本消失了,童渊人也不再打算南下。
青云宗这几天接到的最好消息,莫过于童渊人的偃旗息鼓。
何家渡大船被烧掉次日,青云宗动作神速,派人联络童渊族,言铎人再也无船可以北渡,并给出具体火灾地点。
对童渊族来说,这消息不难查证,只要派人到白石山下走一遭儿就行。
因此,童渊族的威胁也已经消失,青云宗可以关起门来专心料理家务事了。
正说话间,外头忽然起了骚乱。
随后即有青云宗弟子快步冲进来禀报:夜袭!时隔十余日,千渡城再度反攻。
……这一场战役只打了半个多时辰。
千渡城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敢恋战,基本虚晃一枪就跑,损失也很小,只有十几人伤亡。
这一役过后,千渡城官方大肆宣扬,称城卫军对青云宗进行了有力的反击,杀敌数百云云。
次日,颜庆要求谈判,青云宗不回应。
因此千渡城又宣称青云宗方面拒绝谈判,不愿保证千渡城百姓的福祉。
这回颜庆的当众宣讲也用上了真力,特地让前线的人也能听见。
青云宗这里字字入耳,千岁竖起大拇指:这姓颜的真有一手,净整些虚头巴脑。
关键是,千渡城人也吃他那一套。
文庚摇头,心下实是自责。
这么多年来青云宗养虎为患而不自知,他负首要责任。
他在千渡城这些年也是经营有方。
或者说,这地方位置太好,躺着都能赚钱,于是给他拉拢许多人气。
杜时素有一说一,只要不弄到民不聊生,颜家身上的缺点,许多人都可以无视。
燕三郎也道:前些日子递进城的飞讯,人们谈论几天也就淡了吧。
¥¥¥¥¥事实证明,日子再难过也能过下去,时间慢悠悠又过去了十天。
此时,千渡城已经封城一个多月,比燕三郎预估的半个月还多出一倍时间。
三十多天里,有二十六天都下雨。
连着半个月,地面都没干透过。
城外的青云宗默默忍受雨水的侵扰,地面变得泥泞,帐蓬时常漏水,军队的情绪因为长时间的等待变得躁动不安。
这些都需要长老们解决和安抚,因此千岁跷腿喝茶时,常看见他们忙得脚不沾地。
你要是当上了山长,也会忙得脚跟打后脑勺。
千岁不无忧虑。
燕小三要是这么忙,就不能时常陪她玩耍了。
燕三郎往她唇边递了块山楂茨实糕,被她啊呜一下吞:,放心,只要用人得当。
怎么当这个青云宗的山长,你有想法了?是了,燕小三可是走一步看三步,不对,看五步、十步的人。
现在别人都忙着打仗,忙着惊疑不定,他却在暗中筹备收回千渡城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