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心头疑云盘旋:你在哪个地牢,能过来我这里么?不能。
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打通这么一个小孔。
再说,这里不是普通的牢房,并非打个洞就真能过去。
这人紧接着问,你也在暗牢吧?嗯。
这人既然说了个也字,表明他和燕三郎正享受同等待遇,少年单刀直入,方才是你阻止我布阵施法?是我。
图什没有否认。
为何?你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必然惊动本地主人,然后你就会功败垂成。
图什道,相信我,她的反应速度比你快得多。
我才刚来,你怎知这间暗牢有人?地面的洞是突然冒出来的。
一旦施法就有神通扰动,你这里的动静不小。
虽然还传不到牢外去,但我能感受到。
图什问他,你是不是用上了大规模法术?一个传送阵罢了。
想突破暗牢的桎梏,光一个传送阵可不行。
图什呵呵一声,否则我早出去了。
他的声音祛除了几分沙哑,看来之前是太久没说过话。
燕三郎心头一动:这里有过其他犯人么?千红山庄的大牢里,关着几十个犯人。
图什向他介绍,最森严的就是暗牢,很少人有这个荣幸住进来。
嗯,你犯了什么事?没犯事,被牵连。
燕三郎坐直身体,千……咄,不要说出那个名字!图什急急出声打断,否则就把她召唤过来了。
一旦被发现,我们再无机会沟通。
好。
燕三郎微微一懔,心怀谨慎,我说,是她错判了。
图什哈哈大笑:要她犯错可不容易。
千红山庄和黄金天秤都代表着秩序,山庄向人间开放几十次了,总教人心服口服,此间主人怎可能轻易犯错?事无绝对。
燕三郎心平气和,你又犯了什么事,要被关进暗牢?我?图什声音里混进两分自得,我赌赢了她。
赌什么?牌桌,险胜。
图什道,事后没多久,此地主人就认为我出千作弊,大发雷霆,把我扔进了暗牢。
你作弊了?她要那么认为,我也没法子。
图什感慨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所以这家伙的确作弊了。
不过他没被千红夫人当场逮住,也是很牛气。
图什还在叹气:当年我要是早一步溜出千红山庄就好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逍遥自在。
燕三郎看着地上的小洞,默默思索。
图什见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赶紧敲了敲洞口:你做什么呢?少年不吱声。
他在思索逃出这里的办法。
图什若说传送阵法不管用,还能有什么途径呢?这个天人陷在这里很久了,一直也没找到出去的路。
不要不吭声嘛。
图什在那里念叨,趁着刚进来的热乎劲儿,你就该多说话。
以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你深沉哪。
这话不祥,但燕三郎还是开了口:我们的牢房并不相连,对吧?是啊。
图什像是叼了什么东西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此地主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随心所欲,整个千红山庄都跟着她的喜好变动,牢房应该也一样。
这里的牢狱,应该不像其他地方那样一间挨着一间排列。
他继续道:暗牢本来就是个奇妙的地方,很可能既在山庄里,又游离于山庄外。
燕三郎心头一动:什么意思?就像你和你的储物空间。
图什慢慢道,那个首饰戴在你身上,但它的空间却半独立于你之外。
这个形象简单易懂,燕三郎一下就明白了:你想说,暗牢就是半独立的小世界?其实他方才找不到监牢尽头时,就有此猜想了。
否则这里若和山庄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世界,千岁一下就会被法则之力抓回木铃铛里。
差不多。
图什兴致缺缺,但此地主人监视着这个空间,只要它们受到任何外来神通的扰动,她都会出手阻止。
嗯,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试过无数回了。
燕三郎忍不住笑了:既然神通术法会被此地主人感知,你又怎能打洞到我牢里?这厮莫不是属耗子的?我说过了,前提是神通的‘动静太大’!图什不客气道,至于多大动静才不被她发现,我试过这么多回也只能意会,没法言传。
原来如此。
燕三郎看着洞口出神,别看这直径小,居然也是法则屏障之间的小小通道!少年闭上眼,慢慢思索。
结果图什听他又不吭声,再次出言打扰:听你声音年纪轻轻,怎么为人这样沉闷!陪我多说会儿话呀,说说外头的世界怎样了。
燕三郎没理会。
图什得不着反馈也依旧自说自话:你刚坐牢,不知道这里可怕!暗牢里头也是有刑具的,时间就是刑具!再困再累,也没人跟你说话;你要在黑暗里独自游荡,十年、百年、千年,永远没有尽头。
开头你还能安心修炼,可到了后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还是清醒,又或者两者皆是。
他呵呵笑道,实在无事可做、无聊透顶的时候,你就会拿刀削自己身上的血肉,靠着它们愈合的过程来计算时间。
记得每次只能剜桃子大小的一块,否则算出来的时间有差别。
图什幽幽道: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三万‘伤’的时间。
他把每一次受伤又愈合的时间,算作一伤。
燕三郎忍不住问:伤口愈合要多久?与世隔绝太久,人心理容易出问题,更何况是在令人绝望的黑暗中服无期徒刑。
终于有回应了,图什也很高兴:七天又十一个时辰,算八天好了,有时没剜那么精准。
天人的恢复能力果然强大,人类至少要个把月起算。
受一次伤愈合八天,他已经自损了三万次,那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