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他可没想过,这两字会从千岁口中说出来,对象还是他。
你替圣人办事,却连他打算干什么都不清楚。
千岁叹了口气,你就不怕迷迷糊糊被他推进火坑?罢了,原来已被识破,庄南甲冷笑不已。
千岁又问他:你真愿意为他舍身?当然!庄南甲肃声道,我愿为圣人死而后已,焠尽最后一点魂力!魂飞魄散又如何,不过追随我同族的后尘罢了。
幽魂族生前亿万同胞灰飞灰灭,多他这一个也不算多。
千岁击掌:从前看不出你这样大义凛然啊。
他们和庄南甲打过几次交道,加上此人以大商贾身份游历尘世数十年,练就一副老奸巨猾,看着就是个惜命的,没想到竟然视死如归。
从前尚需与你们周旋。
庄南甲淡淡道,我虽被困在这里不闻外事,但你突然找我索要修为,可见局势于你们不利。
这种情况下,我怎会助你?很可惜,你的推论错了。
千岁也不恼怒,纤指转着桌上的杯子,你知道圣人离开迷藏国以后,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哪里?庄南甲不答反问:你知道?当然了。
千岁一笑,芍药般娇艳,然而第一个知晓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你的同伴。
同伴?他还有几个同伴在世,并且值得一提?庄南甲微怔:海……不对,嘉宝善?他城府极深,但问这句话时还是掩不住心中的惊奇。
这厮原本是想说海神使么?千岁莞尔:叮,答对了!若非他提醒,我们也不会知晓,这么多年来幽魂族的圣人居然一直藏在燕小三的项链坠子里!你说什么!庄南甲脸色骤变,紧接着嗤笑出声,你们在做梦吗?这只阿修罗说什么来着,圣人一直与两人同行?到现在仍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千岁静静道,你仔细回想,圣人哪一次不与我们同时出现?也就两次罢了。
第一次天狼谷,第二次千红山庄。
的确,圣人这两次露面,好像燕时初都在附近。
但次数太少不能说明问题,或许只是巧合哩?但话刚出口,庄南甲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哦?千岁敏锐地抓住这点异常,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你就和圣人见过两次面?这可是个重要情报,说明圣人与庄南甲的交流甚少。
千岁转念一想也能明白。
人心隔肚皮,圣人和这帮老伙计也有个千儿八百年没见过面了,谁知道中间发生多少差池,还有多少人愿意追随他?换作她和燕小三,也会那样谨慎。
庄南甲闭上嘴,好生后悔。
这可真是多说多错,都怪这副皮囊饿得前胸贴后背,反向影响了他的临敌应变。
平时,他万没有这样愚钝。
庄南甲又想起圣人的来去无常。
嘉宝善说过,自己觉得圣人好像有些身不由己,当时只换来庄南甲一顿嘲笑。
然而庄南甲现在回想,也觉圣人的行踪确实诡异,尤其最后一回在小花园利用黄金天秤暗中算计千红夫人之后,圣人急匆匆消失,连皮囊都放弃了。
那时,庄南甲都觉出了不对劲儿。
其实,我是来通知一个好消息的。
千岁往后一靠,志得意满,圣人的诡计被我们识破后,已被当场拿下,重新封印。
这场仗,我们赢了。
她眉飞色舞,而庄南甲当场惊呆。
什么,她说什么?圣人……败了?他脸部肌肉微搐,突然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桌子:你们、你们撒谎也要撒个可信点的!他直接笑出了眼泪。
虽然笑声里满满都是讽刺,但千岁也不着恼,等他笑完才悠悠道:是啊,我们若想撒谎,也得找个可信点的。
她的语气又长又慢,带着无尽嘲讽。
庄南甲回过味来,目光如狼,恶狠狠盯着她不放。
这消息太震撼,令他一下子怒火冲天,难以抑制。
胡说八道!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阿修罗的眼神太平静,居然还带有一点怜悯。
你全心全意信奉的圣人,在过去千百年间既非韬光养晦,也未锻炼修为,只是被困为法器的器灵,每隔数百年还要被封印。
她揶揄一笑,他的成就、他的能耐,是不是远超你的想象?怒气直冲脑门儿,炸得庄南甲头皮都麻了。
但他忽然就冷静下来,还能扯出一个笑容:随你们怎么胡诌,口说无凭。
燕时初和阿修罗是幽魂们的死敌,其所言所行无非想打碎他的信念,把他拖进绝望的深渊。
他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信!当然口说无凭。
千岁懒洋洋道,连你们自己都是虚无飘缈的幽魂,我上哪里给你们变出证据来?不过嘛,有样东西可以验真。
她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金灿灿地。
黄金天秤?庄南甲微讶,你把这个都弄到手了?阿修罗摆上桌的,不就是他近来已经看得十分眼熟的黄金天秤么?他伸手拨弄两下,手感和质地的确与赌桌上的天秤没什么两样。
千岁轻抚秤身:找千红夫人借的,用完得还。
一丘之貉。
别人弄不来的宝贝,阿修罗这样轻松就搞到了。
你们算计千红夫人,就是将她推向我们。
千岁好笑,你们算计人的本事真高超。
她搓了搓手:好了,黄金天秤在此,就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慢着,怎知这不是个赝品?庄南甲细心依旧,先试再说。
她很大方:请吧,尽管试。
接下来两人互取物件,测试黄金天秤。
天秤的最大功用,在于衡量人心的价值。
明明不起眼的物事,或许在某些人眼里重逾千金。
这种独特的效用,让测试变得非常简单。
也就是几次测量过后,挑剔的庄南甲也承认这件天秤是真货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用它验证千岁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