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使上下打量他两眼,眉头皱起:这是?幽魂的眼神与普通人不同,格外尖锐,好像能把对方从外到里看个通透。
蒙犽反手关上门,又放了个隔音结界,才笑道:这是贝长老指派给我的护卫,徐闻先。
他在昨晚的灵石抢运战中颇有建树。
这个名字?海神使挑了挑眉:外来客?燕三郎点了点头:你也是?明人不说暗话,海神使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心怀鬼胎的三个人相对而坐,徐闻先木讷,海神使不解,而圣人笑吟吟地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之间,燕三郎发现自己身陷险境。
若被两只幽魂认出真身,他今天可休想生离此屋。
毕竟,这两人占据的皮囊修为都比他更高,外头还有一堆帮手。
这是人家的地盘。
但少年镇定得很,目光沉静,连心跳都没有多抢一拍。
这两人的重点,也不在他身上。
海神使不太明白,自己和圣人明明商议一半,机密都不足为外人道也,为什么圣人要把这个姓徐的召进来落座。
但他没有多问。
燕三郎微微低头,目光不与两人对视,心头却在盘算。
看样子,幽魂族的两个大能已经接上头、对上暗号了。
这不是好事儿,但本就在燕三郎意料之中。
不过海神使神情自若、不显忧惧,圣人到底对他说什么了?他又怎么判断圣人的来意呢?燕三郎已经将方才兴起的一点杀意压进心底最深处,不敢显露半点。
光一个圣人就是四阶修行者了,如果两大幽魂合攻,自己可接不下来。
在这屋里,他好像是最弱的一方?此时圣人转头问他:迦棱天让你带话过来了?正是!燕三郎也不瞒他,同时面露惊奇,你怎知道?你身上有白琼花的香气,很浓。
圣人微微一笑,这附近只有他的营房前头才盛开这种花。
燕三郎心头一动,自己方才的确走过一片花丛,那花大如陶碗,洁白如玉。
这厮好生心细。
再说,他自己过来也不方便。
圣人往门外一指。
你说过,或许能弄到新的战傀。
燕三郎如实转述,迦棱天想知进展。
进展就在这里了。
圣人下巴朝着海神使一呶,弄到‘白星’应该没有问题罢?他顺手给燕三郎倒了一杯水,温度不凉不热刚刚好。
少年双手接过,连道多谢,心中却想着,原来那具新的重傀名为白星?你就为这个才把我找来吧?有问题!海神使没好气道,别说是古奇,就算渊长老也没资格挪用‘白星’。
三具重傀想上战场,都需要檀宣长老亲自下令。
圣人笑容微收:弄不到重傀,抢夺苍吾之心基本无望。
你还想活着回去罢?这不是威胁,只是阐述事实。
我的意思是,‘白星’不能提早出城。
海神使慎重道,这具重傀原定于一个时辰后送修和灌装灵石,我可以让它推迟到今晚进行。
而灌装灵石的地点,距离西门很近。
圣人挑了挑眉:出城全靠硬闯?也只好这样了。
海神使正色道,北上驻守毒火岭的队伍已在集结,‘白星’如能出城,元老会想再追你们回来也不容易。
燕三郎适时插话:指派给‘白星’的操纵者,不一定是蒙犽吧?重傀搬运不易,操纵师要控制它们去接受检修、灌装灵石,而城里的操纵师还有三人。
放心吧。
圣人微笑起来,必定是我。
他笑得平和,但另外两人都明白话里深意。
我先回去安排。
海神使站了起来,毒火岭见罢。
圣人点了点头,随他走到门边:恶战在即,我要调息片刻,你们都出去罢。
两个幽魂都起身了,燕三郎也不好再坐下去,只得随海神使一起迈过门槛。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两只幽魂好像都没认出他来,否则在屋里就能动手了。
海神使向圣人点头作礼,这才转身离去。
门外站着的几个护卫,有两个随海神使走了,剩下的依旧守在屋舍前头。
圣人只对燕三郎道一句夜里再见,就要合上门板。
少年心里已有计较,应了一声,也很干脆地转身要走。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的良机,在这里拖泥带水只会引起对方警惕。
但就在这时,几丈外另一间小院的黑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跨了出来,左右张望一下就向这边,然后打招呼:哦,你也住在这里?你叫蒙……蒙什么来着?他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过来。
圣人手上的动作顿住,回了个礼数:蒙犽。
这人个头很高、长相潦草,赫然就是重傀暴徒的操纵师——印扎。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他应该有所恢复,但燕三郎注意到,这人眼里依旧布满血丝。
可是印扎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错,不仅声若洪钟,而且走路带风,加上他身高腿长,三步就到圣人面前,而后伸手向他肩膀拍去:好小子,你昨晚表现不错啊!圣人莞尔,但一闪身就避了开去:多谢夸奖。
燕三郎立刻停步返身。
他记得杜寻说过,这人先前对蒙犽的态度还是不屑一顾,毕竟他是暴徒的长期掌控者,战功赫赫,怎么瞧得起一个临时顶班的小小替补?印扎也不为意,看了看屋内:进去聊几句?圣人目光微闪。
论身份论地位,对方位次都在他之上。
但圣人却道:就在这里说罢。
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印扎呵了一声:好吧。
我问你,你怎能操控‘幽胜’的?我也不知道。
圣人扮演的蒙犽看起来很老实,当时‘幽胜’的操纵师遇袭,矿区乱成一片,妖怪见人就杀。
操纵师倒下的地点离我不远,我想着左右不过一死,干脆从他手里接过信物试试。
哪知……他耸了耸肩:居然成功。
印扎笑了:你们运气是真不错。
你们?燕三郎还在思索这两字用意时,印扎肩膀微动,一拳向圣人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