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喝酒误事!眼下这情形,再容不得出错。
这姓刘的可信么?那么重要的东西,真会落在一个要饭的身上?先前那人似有所感,突然沉声喝道:噤声!旁人对他信服,这一句之后,厢房内就安静下来,连箸盏之声都不见了,落针可闻。
千岁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注视厢房。
她虽在隐身状态,但有些人灵识敏锐,有些异士甚至能看破她的伪装,这时也要小心些。
男孩身体僵直,只有眼珠能动。
千岁就伸手挡住他的目光,不让他看向厢房。
院子里静悄悄地,不远处的主屋里传来男女窃窃之声。
好一会儿,那首领才道:没事了。
厢房里其他人才放松下来,重又喝酒吃菜。
有个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宝物真能帮着我王得胜?听到这里,千岁已无再逗留的必要。
她带着男孩直接往几丈开外的主屋去了,足底甚至连多余的水花都未溅起。
主屋里,是一男一女对话。
今天可有异常?这是刘财主的声音,城守军来过没?没有。
怯怯的女声响起,在向他哭诉,老爷,妾身、妾身怕得紧。
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走啊?这便是三姨娘了,千岁唇角轻扬。
把五个气血方刚的大男人藏在妾室宅中,刘财主还真不怕自己头上多点绿。
刘财主安抚她道:快了,快了,你且再忍耐几日。
三姨娘又诉了几句苦,才低声道:老爷答应给我娘家的水田……给,一定给。
刘财主笑道,你这几日着实辛苦,还要应付上门的兵差,我给你翻倍。
三姨娘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心花怒放。
他们腻腻地说着小话,千岁懒得再听男女之事,悄然转身走了。
屋顶上的暗哨对她的来去,一无所知。
她现在力量薄弱,杀不了这么多人,但藏匿隐身的本事却没有退步。
她一口气奔出数里之外,才将男孩放了下来:你倒有几分本事,真找着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省去我不少麻烦。
该夸就要夸,她一向赏罚分明。
这回连睡两日,超过了预期,她还以为自己醒来就要疲于寻找线索。
哪知这小子也能自己办成。
很好。
现在你瞧瞧那里。
她向着斜对面一指,时间上刚刚好呢。
这附近建筑的轮廓,看着很是眼熟。
男孩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见了两头把门的大石狮子,一下认出来了。
这是署衙的正大门。
此刻,门上正有一盏红灯笼随风招摇。
他昨日也走过一趟,还没有这东西呢。
千岁笑吟吟地,心情很好:看来,署尹大人终于下定决心。
她对杨奇行说过,只要改变主意愿做交易,就在署衙门口挂上红灯笼。
这里是整个黟城的闹市区,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走过、看到,他不可能籍此追踪她的下落。
明天就是安抚使给出的最后期限。
疑犯如石沉大海,署尹大人无可奈何,只得孤注一掷,终于要有第一笔报酬进账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男孩望望灯笼再望望她,不知她打算几时行动。
千岁像是听见他的心声,耸了耸肩:不急,还早呢。
若是现在去找杨奇行,恐怕不止一人等着我们。
说到这里,左右张望一下,将他提到了一座偏僻角楼的顶层。
千岁刚跃进来,就有一群蝙蝠被惊动,扑扇着翅膀往外飞。
她反应极快,大袖一卷,就有一股无形劲风将它们都打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这里离官家太近了,夜里蝙蝠群惊飞,恐怕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千岁将男孩放下就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这里年久失修又少人光顾,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
她一抬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布匹塞给他:铺到地上。
这是一块上好的提花缎,借着微光都能看出上面的纹路精细。
男孩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它零落尘土里是暴殄天物,千岁却已不耐烦了:快点!那个篮子,她又提在手里了。
男孩眼尖,快手快脚铺好了餐布,没有扬起多少尘土。
倒是机灵,千岁将篮子递给他:布菜。
篮子里,果然是酒楼的好饭好菜,到现在犹有余温。
四个菜美形美色,最抢眼的就是那只烤得香喷喷、金澄澄的烘猪蹄,油脂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沁入心脾,就变成了勾人的馋虫。
他记得,这是酒楼的招牌菜。
这是用苹果木烤出来的,撒了来自西边儿的香料,这么一只就要六钱银子。
她越是解说,男孩越是咽口水,然后瞟了她好几眼。
吃啊,客气啥?千岁自去取了箸,挟其他菜享用,这次办差办得好,赏你的。
下一秒,他就抓起猪蹄,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表皮香酥,肉烂筋软,吃在嘴里连变好几种味道。
他从棒子手里抢过来的那只猪蹄,和大酒楼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千岁看他大块朵颐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
反观她吃饭的样子,秀气、端庄、安静,男孩见过的大家闺秀里,没一个及得上她。
看他啃完了蹄膀又去挟菜,千岁笑眯眯问他:好吃么?男孩当然点头。
比你的绿豆糕和桃酥好吃吧?他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雨停了,黟城署尹杨奇行望着屋檐淌下的水珠出神,一滴又一滴。
从红衣女来过以后,他又连着两晚睡不着觉,现在眼里布满血丝,却了无睡意。
她看见红灯笼没有,还来不来了?杨奇行往门外看了一眼。
那女人满身邪气,他思来想去,还是请来一个八卦镜悬在门上。
据说这面八卦镜在古寺里被供养了三百多年,效力强大。
有它镇守,魑魅魍魉都不能近。
他又利用职权之便,调来一支三十人的精锐队伍驻守杨宅,只是现在众人都潜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