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她想来,燕三郎等人既然劫走泰公公,这大太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了,干脆她就利用起来,尝试着逼迫卫人退兵。
如果意外奏效,那就叫空手套白狼,大功告成!千岁想通这一点,就气得要命。
从来都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儿,今回居然被人不声不响地利用了一把?不行,这口气她一定要出!更重要的是,她接下去要办的事务,正好也着落在女东家身上不是嘛?那就新旧业务一并清理了吧。
女东家转眼镇定,抠住他说出来的一个时辰,明白他也认出了自己。
原本她还想着,曲云河的同伴、下午在香水堂出现的小家伙,莫不是看曲云河不支,跑去搬救兵了?看来她想错了,这几个人根本就是绑匪!一边是奸细,一边是劫匪,都不是什么好路数。
她前进半步,燕三序剑尖就往大汉脖子上多刺进半分:住手,否则我割下这人脑袋。
话音刚落,千岁适时后退半步。
女东家也才看清千岁模样,忍不住暗暗吃惊。
世上竟有这般妖异绝色!女东家眯了眯眼,看向千岁:你们是哪一边儿的?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们是独立第三方。
千岁笑道,原本我们哪边也不偏帮,不过你先下了毒,又想利用我们逼退卫人,那就别怪我们动手。
说着抬了抬手,琉璃灯就亮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能看见,空气中赫然浮着细小的黄色微粒,密密麻麻如粉尘,也如活物一般游移。
它们都避开女东家及其手下,悄然直扑燕三郎和千岁,却在灯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最重要的是,琉璃灯一旦绽放毫光,立刻迫得它们不能靠近。
这便是先前缠上曲云河,令他也中招的毒物了,却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平时无色无形无味,只有在灯光底下才现出原形。
原来这位女东家不知不觉又留了一手。
现在她脸色微变,目光却停在曲云河身上:你怎会无恙?寻常毒物伤不了我。
曲云河呼出一口气,居然是橙艳艳的色彩。
那些毒物只对人体生效,根本入侵不了他的法身,又被原封不动请了出来。
燕三郎脸皮一抽,这家伙说得豪气干云,其实只不过因为躯体并非人身,而是针胎花灵形成罢了。
从本质上来说,这家伙就是棵树,只不过会跑会跳会说话。
对人能生效的毒物,对他可就未必有用。
燕三郎望着女东家道:没料到,我们居然要向攸国的奸细买卫国路引。
奸细?女东家呵了一声,娑罗城本来就是我们的!回自己家能叫奸细么?燕三郎笑了笑,忽然收起怨木剑,对俘虏道:过去吧。
曲云河也将银枪收回。
被他钉在墙上那人和同伴踉跄走了回去,站在女东家身边。
他们放回对方手下,女东家的脸色立刻和缓不少:你们打算如何?目光不经意从曲云河身上掠过,不由得微微一懔。
方才她也偷放出噬金虫,这人手臂和脖颈都被咬得血肉模糊,才过了这么几十息功夫,伤口居然就愈合了?要知道噬金虫虽然喜噬金属,但它主要猎物还是有血有肉的生物。
其唾液有毒,能加速猎物流血,导致伤口腐脓化水,依此提取出来的药物很有名气,就叫血肉溶剂。
她自然不晓得,曲云河身为针胎花灵,自体康复的能力强悍已极。
并且他的人类形貌也只是伪装,噬金虫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啃到的都是木头,吃到嘴里实在寡淡无味至极,因此咬上两下尝尝味道也就呸呸不啃了。
是你们打算如何?燕三郎收起怨木剑,卫攸之战,我们不感兴趣,只是找你做特许令而已,一直很诚心。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遇到眼下这局面?女东家的神情一言难尽,却也只能道:好。
明日此时,我可以交货。
另外——她目光转向燕三郎:泰公公呢?还活着吗?活着。
那人我要了,什么价码,你们开。
女东家的口气,豪气干云。
千岁竖起纤指摇了摇:不成,我们有用。
倒是你们,为什么冒险跑去杀他?他是监军,还是皇帝的心腹,杀了他给镇北侯添些麻烦,有什么不好?女东家面无表情,你们最后要如何处置他?我们有一事交由他去办。
燕三郎静静道,他还不能死。
其实他收取诡面巢蛛窃听到的情报时就想过,如果韩昭答允女东家的要求,撤军二十里,那也是件好事。
那时谢家屯当然就不会再大兴土木了,娑罗木也得以保全。
不过很可惜,韩昭心里有一杆称,孰轻孰重分得很清楚。
木铃铛的任务,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完成啊。
就没有哪一次能让他躺赢么?女东家面带薄怒:这人罪孽滔天,死有余辜!千岁轻笑一声:那与我们何干?她又不帮人断案,也不替人申冤,泰公公是好是坏,她压根儿都不关心。
燕三郎忽然道:我们委托泰公公去办的事,如果你也能办成,我就把他交给你。
这话说出来,千岁立即不满:喂,不要节外生枝!女东家立刻接上去问:什么事?镇北侯要在谢家屯修建军镇,你知道么?女东家点头。
卫人就在她眼皮底下行事,她在本地耳目又多,哪有不知之理?镇北侯本想砍下谢家屯北边的那棵大树修建旗楼,无论用什么法子,你阻止他就好。
燕三郎直截了当,明天早晨之前完成,我就把泰公公的藏身之地告诉你。
女东家眨了眨眼,有些迷惑。
这算是什么要求,神来一笔吗?大树?你是指谢家屯的神木,长得最高的那棵?是。
女东家好奇:那棵树有什么特别的?你只说办得到么?燕三郎正色道,若是办不到,我就得放出泰公公去帮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