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好大喜功,暴政累国,此其一也;卫王杀掉弟弟,与廖太妃就结下杀子之仇,此其二也。
国仇家恨,都齐全了。
燕三郎眨了眨眼,他和千岁也是这样想的。
并且他们也明白,韩昭的意向就成为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
他若是赶回盛邑,泰公公也必须回去。
千岁的原话是:嘿,说不定天耀宫大乱,我们不需要泰公公也能混进去偷石头呢?镇北侯是与廖家交好,我不能断定他会不会因此返回盛邑。
从前哪怕在连容生那里读书学史,燕三郎也并不擅理大国局势。
这趟卫国之行,他却领悟了许多。
所谓,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如果他无心助廖,这时候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否则卫王会怎么想?贺小鸢托着下巴,纤指在桌面上画圈圈:这事儿太精彩了。
就算他不为廖家争取,可这当中还牵涉一个小王子呢,不知是死是活。
你说,如果这位小殿下活着,韩昭还会拥戴卫王么?燕三郎不吱声了。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或者说,这个问题除了韩昭自己,谁也答不上来。
按照官方所言,小王子早就病故,那么卫王的顺位而治就是正当又合法,毕竟帝王血统没有旁支;可要是小王子还活着……卫王身为旧王长子,原本也该继承王位,可他身负弑父疑云,道义上确有可以讨伐之处。
韩昭自己也该明白,卫王对他不安好心。
否则不会将他的镇北军调来遣去,哪里有难打的仗就派去哪里。
贺小鸢冷笑,就这样,他还不想搏上一搏,给自己谋个出路么?燕三郎默然。
贺小鸢的分析有道理,无论卫国是以什么方式结束战争,韩昭作为掌领兵权、声威显赫的大贵族,都会被卫王深深忌惮。
既然不打仗了,还留着这样的人才干什么呢?飞鸟尽,良弓藏。
他想了想:镇北侯是精明人,接到这消息就该明白,此后剿灭褐军不用尽心尽力了。
褐军存在,韩昭才有手握军权的理由。
贺小鸢幽幽道:他若是再聪明点就该明白,卫王不除,他自个儿早晚要倒霉。
卫王什么脾性,什么心术,韩昭是不是比这里所有人都了解?燕三郎已经洗猫完毕。
白猫抖了抖身上残留的一点水渍,冲他喵呜一声,就奔去庭院的桌上吹风了。
要不了多久,她又会是雍容华贵。
这一声却是在提醒燕三郎,所以少年对贺小鸢露齿一笑:你要不要去找镇北侯叙叙旧?他问,贺小鸢想不想去游说韩昭。
贺小鸢慢慢踱了出去,望着风儿吹动竹林,目光却游移不定。
这是一劳永逸解决卫王的大好机会。
趁他病就得要他命,此后攸国自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放弃,实在可惜。
可是,韩昭这个人……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去试试吧。
……待贺小鸢离开,趴在桌上的白猫才睁开眼睛:你猜,她说动韩昭的机会有多大?他们在青苓城不能停留太久,因此希望镇北军尽快北上返都。
燕三郎沉思许久才道:我看,关键还在于廖家找到的小王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猫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忘了这个!她和贺小鸢光记着揣度韩昭的反应了,却忘了韩昭若是带兵返回盛邑,那就违反了卫王要他追剿褐军的命令,是抗旨不遵!身为人臣,想这么干不仅需要勇气,还得有正当、恰当的理由。
从泰公公接到的消息判断,卫王还未抓到这位‘小王子’本人。
她沉吟道,可是这孩子若在盛邑,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燕三郎眼中有精光闪动:如果镇北侯对小王子之事毫不知情,他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小王子的真假。
廖家的说法,也只是一面之辞罢了。
白猫歪了歪脑袋:你猜,韩昭真是被蒙在鼓里么?参与举事的可不仅是廖家,还有好几门权贵。
他们能知道内情,韩昭与廖家向来交好,会不会早就知晓呢?燕三郎老实答道:不知道。
镇北侯用兵的本事了得,但对韩昭本人,燕三郎并没有真切了解。
为人上者,哪一个心无城府?但是不妨逆推回去。
显然他也在努力思索,如果韩昭知道小王子的存在,贺小鸢前去游说,他应该一口答应才是。
这层逻辑,千岁转眼就想通了:唔,你是说,如果韩昭确定小王子是真身,廖家被迫提前造反,他一定会急着赶回去救驾?是,否则小王子要死在卫王手中。
燕三郎点头,反过来说,如果韩昭不知情,他对廖家打出来的旗号一定心存疑虑,很有可能拒绝贺小鸢的提议。
韩昭在辨不清小殿下是真是假的情况下,不一定会冒险返都。
如果廖家拥戴的小王子是假货,镇北侯今后如何自处?白猫的尾尖轻轻拍打桌面:那就拭目以待等结果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色降临。
明月皎皎,不知世间疾苦,人心难耐。
此时李校尉想必知道小兵失踪,并没有返回军营。
徐虎扇过泰公公耳光,所以韩昭很可能也知道他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燕三郎还是留守贺小鸢的小院,不急不徐调息过几个周天,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
他已到出剑无声的境界,隔壁就算住人,也听不见兵刃划破空气的动静。
就在这个既不太平,也不安宁的夜晚,他居然贯通了第十条经脉!不是调息安坐,而是在身心合一的训剑中自行突破。
真力小龙在经脉里游动,活泼却又一副顺从的模样,力量随之翻涌全身,带来无所不能的错觉。
燕三郎额角还淌着汗,眼里却闪动着喜悦的光。
他想变得更强大,他渴望更多力量。
而只要再打通最后两条经脉,他就可以试着冲击下一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