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三骑奔来的方向,燕三郎相信他们刚刚经过了驿站,想必也知道他抢夺了驿站的马匹。
唔,如此说来,这一架并不是非打不可。
电光石火间,燕三郎就做出了判断,锵一声拔出了长刀,对着韩昭声色俱厉:别过来!是的,他拔出的只是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刀,并不是自己使得最趁手的怨木剑。
与此同时,他脸部肌肉扭曲,目光游移不定,露出的惊惶和害怕恰到好处,就连那一声怒吼,听起来都是色厉内荏。
原来只是个偷马的小贼,马股上还有官方专用的烙印。
韩昭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漠然。
他有重任在身,可没闲功夫替巡官抓贼。
从驿站抢马是重罪,但这不归他管,他也不想管。
这一路上,你还遇过旁人么?这时韩昭两个手下已经掉转马头奔了回来,成三角之势,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眼前这局势,哪对燕三郎来说都很是不妙。
你谁啊,要干什么?少年目光游移乱飞,显然心早就慌了,又把缰绳抓得死紧,于是座下的马儿也不安地打着响鼻。
他身后还背着一个箱子,看起来更像匿宝而逃的小偷。
其实他笃定韩昭现在无暇去管偷马贼的闲事,心里已有计较,却要露出畏缩神情。
镇北侯布衣返都,想来也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燕三郎此刻既然是小贼,那么也不要把对方认作官方就好。
再说这三名汉子人高马大、满身煞气,脱掉军装以后像劫匪多过了像良民。
他的畏惧合情合理。
韩昭一名手下大笑:这刀也是劫来的吧?你该换过一把,太长了可不好用。
标准长刀三尺三,都超过这小家伙身高的一半了,挥刀怎能灵活?看这小子姿势,拿刀都很吃力。
这条路上还遇过别人么?韩昭再次重复,好好回答,我就不找你麻烦!这也只是姑且一问,并没抱多大指望。
可他没料到,眼前少年愣了愣,居然就点头了:你说的,不找我麻烦!只要你说了实话。
少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又指着韩昭两名手下:这两个也不会?不会。
韩昭不耐烦起来,他的时间宝贵,你再不招供,以后也不用开口了。
原是统领万军的元帅,他一拧眉,气势立刻不同。
少年吓了一跳,咽了下唾沫才道: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但、但是我骑马之前,看到两匹好马也从这个方向过去了,马背上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一个小孩吧。
好马?对。
燕三郎拍了拍骑乘的骏马,不比它差。
这小子能去驿站偷马,说明他还是有点眼力的。
好马的主人通常不是平民,那三人的身份就可疑了——话说,大半夜在路上加鞭飞驰的人,都挺可疑的。
韩昭一下来了兴趣:多大的孩子,什么模样?十二、或者十三?跟我差不多年纪吧。
燕三郎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长得挺清秀。
十二、三岁!韩昭心里一跳,沉声道:描述一下那对男女?杜衡和廖红泫的样貌,燕三郎可是看得明白仔细,这时就老实招了:男的好似挺壮的,长得普通,但女人很漂亮,天仙一般地,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只是他们看来都好着急,连连甩鞭……韩昭立刻打断他: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从样貌、从夜行的时机来推断,那很可能就是廖家大小姐!燕三郎伸手一指,韩昭立刻掉转了马头,对手下道:走。
又向小少年肃容道,你一起跟来。
少年瞪圆了眼,伸手指着自己鼻子,无限惊讶:我、我也要去?你不是说不找我麻烦!前提是,你说了真话。
韩昭指路,你不跟来,我怎么验真?我还有事!少年嘟囔,急事,耽误不起。
废话,要是没有急事,谁敢去劫驿站的马?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岁头上动土。
但别人的闲事,现在他们无暇分心。
韩昭一名手下走到燕三郎身后冷笑:怎么,瞎指路所以不敢来?一边单手抵开刀鞘,露出明晃晃一截寒芒。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说的都是真的,每个字都真!少年很配合地缩了缩脖子,呐呐道,可我的马儿不如你们快,怕拖慢你们。
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三个壮汉,露怯示弱才不惹人怀疑。
这是实话,但韩昭不再理会他,轻磕马腹喊了声驾,那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的骏马就放蹄飞奔而去。
余下两骑看了燕三郎一眼,斥道:跟上,别耍花样!否则老子在数十丈外都能弄死你。
少年愁眉苦脸,也只得驱马跟了上去。
耳边传来千岁若有若无的轻嗤声,她说他太多嘴,否则此刻已经和镇北侯分道扬镳了。
他只作未闻。
韩昭就在几丈开外,他耳目灵敏,燕三郎不敢与千岁过多交谈,免其起疑。
……韩昭奔出五里,前方黑沉沉地,连个人影都不见。
为了燕三郎能跟得上,他未让爱骑马力全开。
选对了路比速度更重要,快慢能差上一刻钟么?这时,他就回头问燕三郎: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是呢。
千真万确,就是这个方向!少年言之凿凿,就差指天发誓了,这一路都很开阔,树也没几棵,我怎可能认错!这片郊野原本就少有大树,多是低矮灌木。
这会儿又逢深秋入冬,正是万木萧条的时候,一眼望去各种光秃秃,地也是秃的,树也是秃的,郊野有甚物事也都一览无余。
这种情况下,燕三郎认错的机率的确很低。
韩昭一名心腹森然道:你要是胡乱指路,现在赶紧认了;若是再带着爷爷们绕圈子,回头我把你脑袋直接扭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