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奔在马车侧边的柯严华也是面如土色。
难怪赤弩方才沉湖以后一直没有露面,敢情在这里守株待兔。
众人要离开赤弩峰,就非得从它眼前穿过不可。
那等凶险、那等难度,柯严华也没有信心哪。
赤弩直立而起,很干脆地往阴阳路上一趴。
出口不过十余丈宽,被它这么大喇喇地伏下身来,当即就被堵得严严实实!现在众人眼前再也没有了远山的景致,只有这头岩火之灵张开的血盆大口。
并且它的动作流畅,已没了先前的木讷——方才沉入熔岩湖,可怕的高温就将贴在它身上的铜符熔化了。
永固术和极度深寒神通因此失效,它又重新恢复了行动的自由。
然后,它就带着被挑衅的愤怒前来报复。
这是它的地盘,对于外来者,它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不用柯严华下令,车队自发停下了脚步。
明明看见死神在前,还敢大踏步前进的人,毕竟是少数。
赤弩也没有扑上来发起进攻。
或许它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人类没有退路可走,它压根儿不必着急。
柯严华苦笑一声,忽然向着车队做了个揖,朗声道:左先生、闵先生、鲁先生,请你们助我王打退怪物、突破重围!被他这么一点名,侍卫军里走出两人,姚府走出一人,都揭了帽子。
混在人群中,这三位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昂首而出、站在柯严华面前时,立刻就有了雍容而沉稳的气度。
其中那左先生更是道:今日过后,我欠萧家的人情就还清了。
卫王当然也听见了,立即道:只要助孤渡过这一难关,今后左先生与我萧家就两清了!左先生点头,与另外两人商量起来。
¥¥¥¥¥燕三郎站在二百丈之外的高地上,与贺小鸢一起眺望阴阳路。
贺小鸢盯着左先生等三人:这几个,就是潜在卫王身边的大能?嗯。
燕三郎很诚实道,我们打不过。
千岁能够感知这几人的存在,否则他和贺小鸢早就动手了,哪会等到现在,哪需要费这么大功夫让赤弩来打头阵?躲得真严实。
这几人一直深居简出,隐在卫王周边保他安全,若有奸细不知情,轻率出手,自然就被他们切菜一样给切掉了。
不过这几人也真耐得住性子,车队在火山口几度危急都不理会,直到此刻才应邀出手。
贺小鸢轻抽一口凉气,庆幸自己这回没有鲁莽:依你看,他们打得过赤弩么?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千岁没给你分析?有。
但我们不清楚这几人的本事。
燕三郎老实道,如果只谈赤弩,它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如最鼎盛时。
贺小鸢好奇:它是丢过心脏,但你怎知它还未恢复过来?燕三郎一指前方:卫王的马车屡次逃走,卫人又与它对战许久。
按理说,它只要再引爆一次火山喷发就能尽歼之,可是赤弩并没有这样做。
贺小鸢若有所思:引动火山喷发,消耗太大?是。
其实燕三郎对这些自然伟力知之甚少,好在他有千岁提点,一次火山喷发需要的能量难以想象,导致地形剧变的情况比比皆是,连赤弩峰都被自己炸开。
如果再来一次全峰喷发,或许赤弩自己也承受不起。
赤弩被千岁剜走心脏,实力本就下降,当年暴怒之下又引动火山喷发。
那是伤人不利己的行为,直接导致自个儿沉睡数百年,直到现在实力也不曾尽复。
就算它再鲁钝,也本能地知道要避免类似情况再度发生。
杀手锏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赤弩并非最强盛时,卫人或许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千岁的声音响起,瞧,他们有动作了。
燕三郎闻声看去,果然见到数千卫兵被调动起来,将卫王马车围在中间。
那位左先生则围绕车身涂写画,临时又添加许多奇特的符文上去。
而鲁先生长啸一声,紧接着身形暴涨,从人形飞快变成了高达三丈的奇特生物。
这东西也是四脚着地,但是前腿长、后腿短,与身体等长的尾巴能撑住它直立而起。
两只前掌有长而锋利的尖爪,每根都像特大号的剃刀。
它有一张血盆大口,浑身覆满细鳞。
总地来说,这怪物就像是灰熊和蜥蜴的综合体,兼具了二者的暴力特征。
千岁轻轻咦了一声:犷岩兽?这东西还没死绝吗?燕三郎读过许多博物志,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很快就从记忆中翻出它的相关记录。
这是生活在死亡砂海当中的一种怪兽。
死亡砂海白天极热,人体无遮拦立在户外,不出一刻钟就会被烤熟;晚上又极冷,零下四五十度乃是家常便饭。
生活在这种极端环境里的犷岩兽,天生就有抵御高温与酷寒的本事。
眼前这一只都能修出人形,想来天赋也是登峰造极。
先前给柯严华拿出三道珍贵符录的符师也奔到犷岩兽身边,飞快画符。
贺小鸢习过此道,虽然不如那人精通,但依旧可以看出点门道来:他绘出的符文,好像和车身上的一致。
说来赘述,其实这些准备工作都在几十次呼吸内就完成了。
而赤弩的耐性也被消磨殆尽,开始举着拳头来拆阴阳路了。
要是把路砸成了深坑、引岩浆进入,这些蝼蚁一样的人类同样逃不出山腹。
卫人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在它抡了两下拳头之后,车队就开始移动了。
起先越来越慢,而后千马奔腾。
贺小鸢还看到,那位左先生跃到马车顶上,盘膝坐下。
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只犷岩兽。
它一边奔跑,刚刚由符师绘在它身上的符阵就开始散出红光。
与此同时,卫王马车上的符文也亮了。
千岁突然道:你注意到没?那三千士兵身上,都有红光被牵引去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