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遗民虽然强大,人数到底太少。
何况你离开五年,现在神使占上风,你没有多少人手可用。
至少明面儿上没有。
燕三郎随口道,此外能利用的力量,无非就是海客或者平民。
显然海客不住这里。
庄南甲竖起拇指:燕小哥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在海上的旅程中,燕三郎就表现出过人的洞察力,他能看透这一点,庄南甲并不奇怪。
三人穿过林地,并没有取道主街。
黑袍客太显眼,无论上谁家拜访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燕三郎看着林地边缘越来越清晰的屋宇,深觉眼熟。
咦,这不是?千岁已经问了出来:这地方,我们来过。
还是你介绍我们来的。
上回他们在这里等候,等来了麒麟轩的伙计。
这会儿天色已暗,他们又徘徊在林地边缘,按理说能发现他们的平民不多。
可庄南甲为了安全起见,依旧对燕三郎道:能不能把我弄进那个房子里?他伸手一指,就是那栋浅绿色的……燕三郎截口:胡成的住处?是!你们怎么知道他住这里?庄南甲惊奇地看他一眼,随后恍然,哦,凑巧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他为何被打。
千岁看着他笑道,我们一直好奇,你为何要伸手帮他?现在看来,谜底也快要解开了。
庄南甲脸皮厚,半点也不尴尬:既如此,燕小哥想办法把我弄进去吧,别引人注意。
燕三郎和千岁都有高来高去的本事,只有他非得脚踏实地不可。
这里是街尾,户数寥寥,天色又黑,走动的居民很少,墙缝里甚至有虫鸣啾啾。
燕三郎瞅了个没人的功夫,就提起庄南甲飞檐走壁,嗖地一下翻进胡成家的墙里去。
千岁紧随其后。
胡成就是那个想替阿倩出气,反被客人打断肋骨的少年。
他后来又挨了稽查卫十记鞭子,伤上加伤。
虽然行刑者着意控制了力道,可是九尾鞭的基础伤害毕竟摆在那里,他现在还起不来床。
可是厨房里传来烟火气味,还有锅勺相碰的声音。
这里还有别人。
胡成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三名黑袍客,一下紧张起来:你、你们!伤害阿倩那三人,他还记得,现在对方是上门来寻仇吗?胡成不怒反喜:好好,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庄南甲顺手翻开兜帽,摘掉自己面具:送上门来?老先生?胡成呆住,是你?你怎么……话未说完,有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你们是谁!三人循声看去,一个壮汉站在门口虎视眈眈,满脸不善。
对于黑袍客,他展现出少有的敌意。
燕三郎更是注意到,他方才就在厨房里烧饭,因为他身上的烟气儿很重。
庄南甲还未开口,胡成已经欣喜代答:明叔,先前在朱仙楼中庭救助过我的,就是这位老先生。
不止。
庄南甲没有独揽功劳,还有我身后这两位小友。
明叔面色稍霁,但依旧没有放下戒备:是你们?来这里何事?我来找你,明安。
庄南甲面色和蔼,救起胡成只是顺便。
明安一下警惕起来,连后背都挺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借助胡成接近他?他是稽查卫,无论职责内外,都跟这些人间来的海客没有半点关系。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提高警惕。
庄南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悠然一叹:六十年了,我已经衰老至此,你却基本没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六十年?明安皱眉,上次无忧谷盛会,他见过这个人么?就听庄南甲接下去问:明安,魔石还在你这里么?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明安心头炸起一道惊雷!你、你!他蓦然色变,这才定睛细看,仿佛从庄南甲脸上看出一点端倪,难不成你是……说到这里,住口不语。
我是庄南甲。
庄南甲摸了摸自己一张老脸,上次我离开迷藏国,年纪可比你还小呢。
如何证明?明安紧紧盯着他,虽然从他轮廓里看见一点昔日相识的影子,却还是谨慎道,空口无凭。
怎么会是空口无凭?那枚魔石,你从未示人吧?庄南甲笑道,离开前,我跟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有志者事成’,没错吧?明安眼里还写着震惊,却把仅有的一张椅子推去他面前:请坐!胡成旁观半天,忍不住问:明叔,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庄先生。
明安面容带上了敬意,我们能够谨慎行事五年,却没被神官们发现,这都要归功于庄先生。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两面打磨光滑的玉玦,接着道:这是庄先生送给我的魔石。
只要有人身上附着邪术,它就会示警!这玉玦呈灰白色,根本与通透二字无缘。
放在珠宝之乡,这就是路边不起眼的杂石。
明安却把它珍而重之收藏。
千岁纤指一弹,就有一小撮火苗飞出去,呼地一下点燃角落里的另一只蜡烛。
与此同时,明安手里的玉玦也微微一亮。
那亮度不高,但对在场众人来说已经足够。
这说明,明安的表述无误,这东西可以察觉到神术,或者说法术的存在。
就连见多识广的千岁,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宝贝。
明安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你也是信察?不。
她淡淡道,我是与你们无关的外来者。
胡成方才望着明安手里的玉玦发愣,这时恍然大悟:难怪!这就是明叔判断告密者的手段吗?嗯。
明安点头,告密者分明只是少数,可是对神官心怀不满者却常常被抓,这不合理。
这枚魔石入手以后,我才明白许多人中了邪术。
他们并非有意告密,而是神官可以借助他们的耳朵和眼睛偷听、偷看我们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