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卖不是我主持的,是个平民发卖师。
他小心翼翼道,我不清楚苍吾石最后卖给了谁,也不想知道。
这话就有些拗口,千岁没听明白,但庄南甲随后就解释道:他特地举办一场秘密发卖会,而不是直接找上某个海客卖掉,就是希望结果随机,不让自己知道最后的买主是谁。
笃信察咽了一下口水:这是神使的意思。
呵。
庄南甲忍不住冷笑,以防哪一天阴谋败露,我也不能从你这里获知苍吾石的下落,是么?笃信察低下了头。
好了,别磨迹,快说卖家是谁!千岁可不想知道买主是谁,反正苍吾石最后落到她和小三手里了,好话不问第三遍!我也不知道卖家是谁。
话音刚落,骨链又是一紧,再度勒得笃信察喘不过气来。
我真……不知道!他连说话都困难,神、神……燕三郎看了千岁一眼,后者撇了撇嘴,微松骨链。
我说的都是真的。
骨链捆绑的滋味不好受,笃信察尝过两次苦头,不再吞吞吐吐了,苍吾石是神使亲手交给我的!燕三郎皱起了眉,千岁却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推,直接推到神使头上。
是真的。
笃信察紧忙道,它不许我声张,只让我尽快安排一场发卖,把它售给海客。
嘎巴,燕三郎捏了捏指节。
隐瞒它的卖家,对我有什么好处?笃信察发挥议价时的本事,两片嘴皮子飞快开合,如是我自己要卖掉它,直接售予海客,何况再弄一场发卖会?庄南甲紧盯着他问:起誓吧。
若是你有一字虚言,就再也住不进翡翠梦境,再也不能转生。
笃信察脸色大变。
燕三郎在一边看着,虽然不知庄南甲嘴里蹦出来的两个新名词何解,但看他说得郑重其事,笃信察又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知道这誓言有点毒,大抵不弱于人间的天打五雷轰之流。
庄南甲等了几息,笃信察还不开口,他不由得长长嗯了一声,语音上挑,竟有威严展露。
这个老头子,从前在迷藏海国也是人上人嘛。
千岁眼珠子转了转,没忘掉笃信察刚才怎么称呼他的:龙大人?她这里正在思忖,笃信察不情不愿地张开嘴,依言立了个誓。
可以了,对迷藏遗民来说,这两样就等同于消亡,再没有惩罚比它们更加严重。
庄南甲端正了脸色,他说的是真话。
拿出苍吾石的人,是神使?燕三郎忍不住又确认一次。
对。
这就叫作一波三折。
庄南甲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你们有新目标了。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笑容满面。
神使可不好对付。
它运气不错,占据的躯壳原属于异士,修为强大。
千岁冷冷看他一眼,才抓着燕三郎走乱石滩的另一边,随手放了个隔音结界:怎办,真要帮这糟老头子对付神使?这糟老头子坏得很,要是依她从前性格就直接干掉,再去找神使逼问。
啊,好怀念自己修为巅峰时的肆无忌惮!燕三郎也在思索。
他们破坏联合拍卖会、抢夺麒麟轩镇店之宝,最后还抓走笃信察,已经将迷藏国官方得罪死了,神使能心平气和给他们答案才是怪事。
更何况从笃信察的描述来看,神使在这其中戏份也足,从它指使笃信察暗拍苍吾石就能看出,神使把这秘密藏着捂着,绝不想让人发现。
若是他们去找神使直接问起,对方会不会直接暴起攻击?可他们若是帮着庄南甲对付神使,八成要被这糟老头子当作刀枪使了。
相处大半个月,尤其是踏入迷藏国后,燕三郎对他的评价就只有四个字:绝非善类。
千岁更觉他掖着许多小秘密。
怎办?燕三郎没有犹豫太久,即对千岁道:帮他。
千岁撇了撇嘴,但她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并不反对,只是顺手收起结界走回来,对着庄南甲冷冷道:算你运气好。
庄南甲方才与笃信察交谈几句,闻言笑容扩大:这就叫天助我也。
笃信察一直盯着燕三郎,终忍不住问:七曜珠为什么失灵,你动了什么手脚?提醒得好。
千岁轻轻叩了叩自己脑门儿,险些忘了收缴这件宝贝。
她就想去搜身,可指尖还未碰着笃信察,燕三郎就格开了她的手:我来吧。
他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从笃信察身上搜出个小布袋,反手一倒,里面是六颗蓝符文石。
原本还有一块金符文石,不过笃信察方才捏着它却不起效,又被燕三郎挟持,忙乱中松了手,被燕三郎拣去。
笃信察看着这几颗石头,面色如土。
如果七曜珠好使,恐怕强弱形势早就互易。
燕三郎双手伸去他面前,翻掌。
掌心都躺着一块符文石,上面的纹路金灿灿地,煞是好看。
笃信察一下失声:两块?不过他惊奇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有一块是假的!你什么时候掉的包?他望向燕三郎,眼中的惊愕渐渐褪去,换成了恍然,黑家三兄弟?燕三郎点了点头,面色平淡:黑家三兄弟打劫之前,我们就进过你的宅子了,提前将库房里的七曜珠怀石掉包。
他只掉包了金色的怀石,因为这东西必须成套使用。
只要怀石是假的,笃信察无论如何都用不出七曜珠的瞬移之力。
笃信察失魂落魄:你掉包就掉包,为何要多此一举,再引黑家兄弟来抢劫?我们要确保你会用上它。
庄南甲笑眯眯接口,你胆子太小,要是没有万全的后手,哪敢只身来抓我?黑家兄弟劫走七曜珠,笃信察又抢回来。
人对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格外珍惜、格外重视,时常就会记挂它。
神使若要对付庄南甲,笃信察很容易就惦记七曜珠独有的逃脱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