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买主不少,还会有人来买方子。
买方子就要把钱投进树洞,对吧?两人点点头。
你们不如就在树旁悄悄候着,也不动,也不吱声。
汉子声音更低了,卖家要是来了,你们就逮他。
卖家要是不露面,别的买家投钱了。
你们就——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一搓,比了个捏钱的动作。
就?黑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拿走树洞里的钱!老刘强抑着激动语气:这办法好,高!不用找到卖家,也能把十两银子要回来!哦不对,说不定还能多拿回十两、二十两!就当医药费、惊吓费了,这是卖家欠他们的!我再问你们一件事。
汉子打铁趁热,既然从没见过卖家,最初你们怎知能找他找方子?老刘倒没多想:几个月前上街被人撞了一下,回来时身上就多了张条子,说有人出售天馥楼的配方,想赚钱的就照办。
我也是。
黑皮犹豫,我在这里呆过几天,发现真有人往那树洞里面投钱,才信了。
那你们现在能让个路么?汉子笑眯眯道,我要吃面。
这自然就是黄大了。
他一个人盯梢这家人来人往的小饭馆不太容易,再多找两个不要钱的眼线来帮忙才好。
想到自己也能忽悠人,黄大实是有些得意洋洋。
哎,黄大仙不就是专职干这个的么?对了,联想方才两人所言,卖家是卖出去不少东西了,可这有个疑点。
这人从来也不公开露面,怎么保证自己的钱不被拿走呢?盛邑大街小巷都卖天馥楼的仿冒香粉,可见卖家生意还做得挺成功,固定的配方买家至少有十余人。
偌真按照老刘说的那样,头一天放银子进树洞,第二天同一时间取配方,这就存在一个问题:卖家怎么知道,老刘是何时放进银子呢?除非——黄大目光如电,扫视小饭馆全场。
除非,那厮一直就在这里!这时伙计上前招呼,见到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怔,打了个哈哈:客官,今天吃点什么。
面!黄大斩钉截铁,给我来个排骨焖鸡面,加鱼丸!吃什么,吃多少,对黄大而言从来不是问题。
这天下午,他要了五碗面,每碗都着意吃得很慢,又要了四壶烧酒,几个下酒的小菜。
唉,为了完成女主人的任务,他最近的花销也真不少啊。
事后,他是不是该向老爹请求加薪?再这样下去,一个月的工薪都不够吃喝的。
事实证明,他给老刘两人出的主意还真不错。
下午,饭馆的生意一般,也就两、三桌人。
大约是半个时辰后有人进馆子吃了两盅酒,出去前在树边站了一会儿,自以为用身体挡住动作,别人都没瞅见。
他走了以后,老刘第一时间去掏树洞,缩回手一看,眉开眼笑:掌心躺着十两银子!后面又来了两人购买配方,黑皮也捞回了自己的本钱。
还多出十两,老刘和黑皮对半分了。
黄大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明天,这里会换人来闹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眼皮越发沉重,短短几息功夫竟然就快睁不开了。
糟糕,酒喝高了?不对!四壶酒可灌不倒他,酒里八成被放了药!黄大勉力抬眼,正好看到伙计凑到近前,满面堆笑:客官,还要点些什么?在酒里动手脚的,就是这厮!黄大振作精神,勉强站了起来,往他手里塞进三锭碎银子:赏你的,不、不用找了。
他舌头都大了。
黄大用力一咬舌尖,藉着疼痛集中精神,脚步打飘出了饭馆。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快黑了,可不能在这里显出原形!黄大前脚刚踏出小饭馆,那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在挡布上擦擦手就要跟出去。
不过这时有客人喊他续酒,还喊了两次,他只好照办。
待他做完手上活计再出门,黄大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
六十丈外的大街上,黄大跌跌撞撞拐进一个小胡同。
把着胡同口的两家都是作坊,这会儿没人。
他才溜进巷子,身形就模糊了。
六尺大汉哧溜一下,变成了胳膊长的一只黄鼠狼,步履蹒跚。
它走了两下醉步,想跳上作坊的矮墙,结果用力不当,反倒是一头撞在墙上,昏倒过去。
恰有一辆黑漆描红的马车经过,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车内人轻咦一声:鼬妖?他本不想理会,可是与他同乘马车之人却道:少爷,国都里出现鼬妖不常见吧?这东西一般只生长在乡野。
你想说什么?或许有人豢养。
这人沉声道,我恰好知道,有一个人手里养着好几条鼬妖。
少爷依旧兴趣缺缺:谁?燕时初!这三个字终于提起了少爷的注意力:是那个燕时初?是。
行,那把它弄上来。
他叫停马车,同车人下去拣起黄鼠狼,提回车上。
你想怎么弄?少爷盯着呼呼大睡的黄鼠狼,一刀剁了还是抽筋剥皮?他的声音里隐含恨意。
同车人的目光更是透出毫不避讳的杀意,却道:不急,我有个好主意。
但首先要确定它的来处。
唔,这里离燕时初的宅邸不远吧?少爷当即吩咐车夫掉转车头:去邀景园。
又对同伴道,说说你的打算。
我们明晨原本就有行动。
同伴随手布下结界,不若做个小小改动:如能确定它是燕时初家养的,就用它来执行计划,如何?少爷想了想,低低笑出声来:果然妙计!邀景园可是盛邑的一大名胜。
待马车驶近邀景园后巷,同伴就伸手从黄鼠狼尾巴拔下几根毫毛,用红线捆起,捏在掌心。
他握掌成拳,然后闭上双眼。
约莫几息功夫之后,黄鼠狼身体开始抽痉、四肢开始打抖,仿佛受了极大痛苦。
又过几息,它蓦然睁眼爬了起来,一双小眼睛绽出血红而暴戾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