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燕三郎抬眼,看见她口唇桃粉润泽。
怪不得方才嗅到一点熟悉的香气,原来是千岁配制的香脂。
这香脂滋润持久,模样又讨巧可爱,是燕公子的发明么?别家的香脂是盒装,天馥楼昨天推出的香脂却是食指长的管状,尾部有一软塞可以将硬实的膏体顶出,待女子描唇之后再将它扯回原位即可。
是千岁的发明。
燕三郎毫不犹豫点头:是。
猫儿直接骂他一声无耻!我带来盛邑的队伍中,有几个专司研判商洽的官员,他们要订下首批二十一类商贸名单,以促卫攸互利,燕公子可有兴趣?燕三郎笑了:多谢公主成全。
暄平公主说得明白,藉着大婚之机,攸国派出官员考察卫国,制定双方经贸交流的品种清单。
燕三郎名下的产业如能单上留名,就能提供首批进入攸国的商品。
这么一来,他就成了所谓的官商,其中的利润和优势自不必言。
暄平公主倒也实在,没有流于空泛的口头感谢,而是给了他一桩厚实的谢礼。
最妙的是,她自己并不需要付出,就还上一大人情。
燕三郎也不得不承认,哪怕只是一个王女,也深谙权势之道。
报恩回馈已经落定,暄平公主才打量燕三郎置在脚边的书箱:方才好似听见猫叫?嗯,是我的灵宠。
暄平公主眨了眨眼:能看看么?燕三郎无从拒绝,打开书箱。
猫儿不喜被人观赏,盘在箱底动都不动。
燕三郎强行将它抱出,它也顺势趴在少年怀里,没骨头一般,半眯着眼看水上的荷花,就是不理人。
咦,鸳鸯眼儿?暄平看得目不转睛,显然对它的傲骄毫不介意,你这猫儿养得真好,能给我抱一抱么?燕三郎微一犹豫。
千岁不喜欢被外人碰触,更不用说抱在怀里。
猫儿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应:它很干脆一个翻身,把脑袋埋在燕三郎臂弯,后背正对着暄平公主,还甩了一下尾巴。
这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暄平公主愕然,贺小鸢忍不住笑了:他这猫看起来漂亮,其实脾气坏得要命,我都吃过亏,险些被挠花脸。
它伤过你?暄平公主惊讶。
护国公夫人在攸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暄平公主更知道她脾气算不上好。
当时燕小子有事外出,把猫寄在我这里。
每次抓它都费九牛二虎之力,有一回把我胳膊都挠出血了。
说这话时贺小鸢看着白猫,它虽然埋头在燕三郎怀里当鸵鸟,可两只小尖耳朵竖得溜直,还朝她这里转动半圈,显然在听她说话。
结果燕小子回来以后,只顾着关心他的猫。
暄平公主捂着嘴笑:小动物都有灵气,想来是怕你怕得厉害。
心底却对燕三郎更高看一眼。
他的猫儿挠伤使毒无双的护国公夫人还能活到现在,甚至这少年本人也若无其事,看来传闻是真,护国公府和燕三郎的关系实在是好。
怕我就挠我么?贺小鸢摇头,你不也有一头白貂,哪里去了?雪球今早在园子里抓鸟,忽然树上掉了个马蜂窝下来,飞出一群蜂子惊吓了它。
暄平公主面色微沉,现在不知跑去哪里了,几十号人一起出动都没找到。
这园子定期都有人打理,也不知怎么会有马蜂窝!贵人的花园里,多刺的植物都种在角落,外头以其他植物围起,以免扎伤人;而马蜂窝和鼠洞更是要按时清理,以去除威胁。
这是萧宓指给她居住的地方,按理说该样样精细到底,却出了这点纰漏。
暄平心里不喜。
边上的侍女小声道:公主莫忧,同知阁就这么大地方。
桃子姐姐已经带人找遍了东南北几个角落,现在只剩西边儿了。
雪球平时由她打理,怎会出这样的纰漏?如果它溜出去呢?暄平公主面色不愉,外头也加派人手去找了,对吧?她远嫁异乡,只带来这么一个体贴人心的小玩意儿,要是连它也丢了……就在此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她还气喘吁吁,但立在轩边向暄平公主行礼:公主,雪球已经找到。
方才它窝在园角西边的草丛里。
侍女手里抱着雪貂,貂身裹着软毯。
暄平公主大喜,站起来亲手接过。
它果然没辜负雪球之名,浑身纯白无一丝杂色,只有两个眼珠子乌溜溜地像黑豆豆。
这雪貂体态修长,比例匀称,绒毛短密,原也十分漂亮,可惜现在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见到主人只能微弱地叫唤两声。
暄平公抚了两下,发现它身上有几处高高鼓起的红肿,想来被马蜂叮蜇。
它被蜇出十几个包,蜂子尾针毒得很,攒在小貂身体当中,也不知它还能不能活。
暄平公主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贺小鸢见状,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盒药膏置在桌上:涂上去,一刻钟内祛毒消肿。
暄平公主好生欢喜:得贺夫人灵药,雪球定然无虞。
当下把貂儿和药物都交给侍女,让她抱下去处理。
暄平公主放下了心事,接下来就和贺小鸢谈起攸国旧闻,主宾甚欢。
她二人是同胞,同样远嫁异乡,心理上天然就会更亲近一些。
暄平公主也没有冷落燕三郎,时常向他问起三年前的卫国内战,有时还问起萧宓其人。
燕三郎觉出,这位公主虽然骄纵,可在场面上的待人接物还是游刃有余。
皇亲贵女,原该如此。
聊一个下午,贺小鸢才告辞。
暄平公主恋恋不舍站了起来:夫人要多来,我在这里着实无聊,连个说话人儿都没有。
贺小鸢笑道:你好日子快来了,到时哪里还想得起我?暄平公主的俏面一下子就红了。
贺小鸢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我王年轻有为,今后定是明君。
暄平的福气,天下女子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