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敲了敲桌子:现在的问题是,福生子哪里去了?或许被周大户藏起来了。
千岁沉吟,不过考虑到廖青松出现在三门里附近,与他的死时间接近,福生子被抢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廖青松是为司文睿抢走福生子。
燕三郎脸色沉了下来,司家进国都,太需要好运气。
有这物傍身,司文睿在盛邑可以顺风顺水,凡事都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说到这里,千岁轻抽一口冷气,对他好,对我们一定就不好。
这下子麻烦了。
福生子会包庇宿主。
她引申道,也就是说,对他不利的局面都可能被逆转。
燕三郎仔细回想:难怪黄大被嫁祸得这般蹊跷。
呵,丝丝入扣、都是凑巧。
黄大杀司文睿,可以定罪的证据样样确凿,上赶着送到司达光手里。
当时燕三郎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背后原因。
反过来说,发生这么多巧事,倒可以反向佐证福生子就在司家。
可惜,就算知道了原因,他们也还是觉得棘手。
千岁抚着指甲道:我们想找出司文睿。
可他有福生子加持,恐怕我们很难如愿。
然而司王给予的时限只剩下三天了。
屋中一片沉默。
至少,我们知道司文睿手中的恁恃是什么了。
燕三郎想了很久,福生子只能对一人生效么?只对宿主。
千岁答道,周家生意蒸蒸日上,是因为持家和打理生意的都是周大户。
他死了以后,因他而起的运气也都散光。
若没有这限制,福生子一定是人人争夺的宝物。
那么,现在福生子在谁身上?燕三郎眼里有精光闪动,司达光,还是司文睿?如果你先前的推断正确,司达光不是幕后主使。
千岁耸了耸肩,司文睿握有福生子的几率更大。
这样的宝物,他必定要放在自己身上、确保对自己生效才安心。
那么,好运气就仅限于他本人。
燕三郎进一步推导,并不包庇司达光,甚至是廖青松,对吧?这家伙,脑子真好使。
亏你想得到!千岁瞪着他,忍不住笑了,说的是,如果我们把目标锁定廖青松,福生子就拦不住我们。
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
燕三郎方才就想过这个问题,周大户有福生子在手,廖青松怎么杀得了他?是福生子自然脱落,还是?如果周大户有福生子的好运气傍身,那么廖青松就很难杀掉他。
这和福生子在司文睿手里,燕三郎就觉棘手是一个道理。
这问题,千岁也没有答案。
素手点着纤巧的下巴,她盯着燕三郎发呆。
被那样一双凤眼盯住,任谁都会不自在。
燕三郎跟她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终忍不住问:怎么?你说——她拖长了语音,既然有这无往不利的光环加身,司文睿现在最想做什么?我想,他最对付的应该不是我们吧?她家小三虽然破坏司文睿劫杀暄平公主的大计,双方结下了梁子。
可是深究根源,驱使司文睿定下这一计划的,是他对于王族萧氏的仇恨。
所以,他现在会集中力量对付燕三郎吗,还是……?燕三郎怵然一惊,忽然站了起来:你说得对,他的目标是卫王!千岁点头:说不定,他正密谋破坏大婚呢。
不。
燕三郎想得更深,司文睿既然用上了福生子,说不定目标更加远大。
你是说?千岁微一凝神,目光顿时发亮,这小子,野心不小啊。
事不宜迟。
燕三郎当即换过衣裳出门,乘车前往天耀宫。
……此时夜深,天耀宫的宫门已经下钥,外官不得入内。
燕三郎连官儿都不是,但他有萧宓钦赐的通行令牌,又说十万火急,因此他的请求很快就上达天听。
随后,燕三郎就在四名侍卫的护送下,一路通行无阻,最后进到了萧宓的书房里。
少年天子还在挑灯夜战,脸上并无倦意。
后天就是大喜日子,他今晚兀自伏案,奋笔不辍。
燕三郎也不得不承认,萧宓的勤勉不下于自己。
他看见燕三郎跨过门槛,才放下手里的奏折笑道:你来了,看酒!小桌上摆着三只酒杯。
李公公侍立在侧,不知从哪个暗柜摸出一个酒瓮,斟上美酒。
一时间,酒房里香气四溢。
燕三郎动了动鼻子:办公时喝酒?漫漫长夜无以提神,不是酒就是茶。
萧宓走过来,随意拣起一杯,先干为敬。
燕三郎这才喝了。
这酒水初时甘甜,到了喉间却转为热辣,待入腹中,倒逼一股热气出来。
冬日饮之,一口暖身。
燕三郎品了品,才赞一声:好酒。
萧宓得意道:这是西北的贡酒,据说要反复蒸上好几次,不比你的酒泉差吧?各有所长。
萧宓又喝了小半杯,才问他:半夜进宫,有什么紧要事?司文睿可能还活着,并且用上了一样奇物。
燕三郎直截了当抛出结论,这才将自己和千岁的发现与推测说了一遍。
萧宓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到最后沉吟道:你们担心,他要破坏孤的大婚?这还在其次。
燕三郎摇头,一字一句,只怕他要弑君。
这两字无论何时说起,都能炸出惊天动地的效果。
燕三郎接着道:他以假死来逃脱罪责,顺便倒打我一耙。
短时内看似占了主动,但今后再也不能公开露面,否则就要担上欺君之罪。
全天下都知道司文睿死了,他以后若是被人瞧见,萧宓还是能名正言顺治他的罪。
除非他甘心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否则他今次进都,就是想要一劳永逸。
只要萧宓死了,卫国变天,君都没了,谁还能治他的欺君之罪?这厮也真狠,把自己退路都一起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