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宓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了声:王廷尉。
早就候在一边的王廷尉立刻上前,朗声道:季楠柯,你在青莲山谋害暄平公主,受何人指使?季楠柯在狱里受尽苦楚,再有傲骨都快被碾碎了。
再说他今日看见怀王父子在廷,料想这两人已经自身难保。
韩昭又向他许诺,只要他指认司文睿即可速死,不必再受酷刑。
他哑着嗓子道:是司文睿。
司文睿脸皮一抖,却没有吭声。
详细说来。
年前暄平公主的送亲队伍从攸国去往盛邑,司文睿命我前去拦截。
他知道三焦镇张云生家中暗藏鸿武宝印,能激活画中景物,因此命我将暄平公主队伍诱入画中。
待画卷失效,陷在其中的人物自然就被虚空碾得粉碎。
话音刚落,怀王就提起了声量:一派胡言!他转向萧宓:这人在西疆多年,的确也为怀王府办过几件事。
但谋害公主只是他私心动念,与臣父子无关!他是你的手下,他办的事,你不认?萧宓面色平淡,那么先前鼬妖杀掉你的假儿子,你为何要向它的主人燕时初索命?怀王一时语塞。
萧宓这句话说得不错哪。
千岁在燕三郎耳边哼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王廷尉转问司文睿:你可认罪?季楠柯就职于怀王府,此事在西北有不少人知晓。
司文睿早就明白,天子要翻的头一笔账就是这件事,当下直认不讳:是我!众臣动容,怀王大急:睿儿,你失心疯了!其实此刻立在殿中的臣子,对时局多有判断。
不乏有人推断劫杀暄平公主的幕后黑手,怀王也在怀疑名单当中。
可是司文睿出声答应,众臣还是惊讶,同时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
他既认了,在场的都是证人,卫国就能给王后和攸国一个交代。
为何?萧宓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司文睿看看怀王,咬了咬牙。
福生子掉落,紧接着就是时来运转——噩运当头了。
横竖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干脆他就尽力将司家捞清:爹想交出兵权,我不肯。
我想,要是暄平公主失踪,卫攸两国或会重新交恶,就无暇来顾西疆。
怀王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大步上前,就要去掰司文睿肩头:睿儿,莫要胡言!儿子这是豁出去了,要拼得一身剐换司家平安。
他明白,但心如刀割。
石从翼等几名将领见他满脸胀红,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早就暗自戒备,这时就踏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众臣无不怵然。
这是赤果果的谋逆,司文睿承认了!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我所言字字属实。
司文睿呼出一口气,若有谬误,教我立毙当场!王廷尉点了点头:诈死以逃罪责,嫁祸燕时初,你认不认?是我所为。
人证都在这里,司文睿不认都不行。
旁人都明白,如非心中有鬼、自知难逃罪责,他何必要诈死?击倒燕子塔,谋害天子。
王廷尉紧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认不认?偏殿当中,落针可闻。
怀王怒极而笑,我儿并非异士,没有修为在身,哪来的本事击断燕子塔!午后那里层层戒严,二三百丈内都无人能近!卫王小儿太急了,这种罪名能逼他儿子认罪么?司文睿却长长呼出一口气,以认命的语气道:我认。
光是谋害公主就是死罪一条,认一笔和认十笔没有区别,反正下场都是一死。
只要他痛快点,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司家满门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这下连怀王都是满面煞白,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司文睿不敢看他,转向萧宓:我用了奇物福生子,能把一分运气放大成十倍,只要随便一箭,都能射倒燕子塔。
燕三郎皱了皱眉。
千岁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司文睿认罪认得太干脆了。
燕三郎低声道,简直就是供认不讳,他像这样干脆的人么?千岁得承认,不像:萧宓用了些手段吧?卫王召集群臣夜审,想来是胸有成竹了。
好,下一桩。
王廷尉再度提问,你趁我王大婚,在王后的雪貂身上偷放剧毒赤星斑蝥,再度谋逆弑君,并企图嫁祸护国公夫人。
你不认?再度?群臣已经惊得麻木了,怀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这司文睿当真胆大包天,打断燕子塔弑君不成,还想再试第二回!并且听王廷尉此言,他把毒放到了王后的宠物身上,而今晚王上大婚,与王后必然亲近……燕三郎蓦然动容:今晚?不出他所料,司文睿果然打算赶在福生子的效力消失之前,再度出手!人死不能复生,只要他杀掉卫王,哪怕噩运随之而来,这片江山从此也不再姓萧了。
山河一乱,偏安一隅的司家就稳了,说不定还有问鼎天下的机会。
王上差点就要喝下参鸡汤。
石从翼低声道,我算过时间,恰好是我们诱来福生子之时。
在那之后,护国公赶到,打翻了他的汤碗。
真是好险!参鸡汤?亏得燕三郎从前见识过贺小鸢的手段,也知道赤星斑蝥的特性,否则听到这个词儿真要如坠云雾里。
赤星斑蝥、通沸草、公鸡,这是实打实的催命组合。
燕三郎一下子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司文睿一计不成再使一计,这回找准了暄平公主下手。
难怪王廷尉梳理罪状,说司文睿要嫁祸给护国公夫人。
昔年贺小鸢就是用这套组合毒杀卫国将军钱定。
此事许多人还记忆犹新,只要查出赤星斑蝥之毒,护国公也难辞其咎!这小子心狠手辣,真是个干大事的。
千岁啧啧两声,也不能说时运不济,他有福生子相助,怎地偏就栽在你手上呢?燕三郎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看来,有福生子在手也并不是稳操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