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只栗耳凤鹛在枝头觅食,才啄了两枚无花果,身后忽然有劲风扑来。
鸟儿叽吱叫着惊惶飞起,怒斥身后偷袭的元凶。
又失手了啊。
白猫无趣地摇了摇尾巴,结果一返身打落两枚熟透了的无花果。
啪嗒,果子落到地面上。
盘膝打坐一整晚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望着东方晨曦。
又是新的一天。
白猫从树上一跃而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燕小三,我饿了!方才没抓到鸟?营火半夜就熄了,少年站起来添柴架锅,熬点米粥。
昨儿已经忙活一整天却没有结果,今天他决定悠着点儿,也不赶时间了。
……身为一只猫妖,芊芊确实太笨了。
千岁赶紧转移话题,湖边的营火,昨天半夜就灭了呢。
他们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湖边。
但距离太远,她也过不去呢。
嗯。
那时燕三郎已经调息入定,无暇观察。
你不好奇吗?白猫找了棵大树磨爪子,滋啦滋啦,火为什么熄了,十来号人就没排个守夜的?不好奇。
与他何干?你真没劲!燕三郎伸手抚它脑袋,白猫矮身躲过,反手就是一爪子,跃跃欲试。
清晨天不亮就是猫儿最精神的时候,有时活泼得好似精神病,这一点千岁可控制不来。
少年也不着恼,就着昨晚打来的水洗漱之后,上树摘了几个果子。
这棵树上的无花果已经熟了大半,很甜哪。
他分给猫儿半个,白猫啃了两口就呸了出来:不好吃!猫嘴可尝不出水果的清甜。
再说,除了猫草之外,猫小姐也不爱吃素。
那十几个人也来找弥留之境。
猫儿想了想,应该说,是那小丫头的目标。
能知道弥留秘密的都不一般,要不要调查一番?嗯。
燕三郎拿出鹿肉脯,嚼了几口。
这与一般的行军干粮不同,香软半湿还撒了芝麻,兼具嚼劲和软嫩,在盛邑是姑娘夫人们都爱的零嘴。
他才啃了几口,猫儿就凑过来:我也要!燕三郎顺手撕了几小条喂它:他们也会无功而返,除了鱼,那大湖里面什么都没有。
鱼不错。
烤起来很香,昨晚她吃得直吮指,可是弥留之境到底从哪里进?她有一点暴躁。
燕三郎从盛邑走到这里,一路上并不顺利。
今年夏天雨水丰沛,他们遇过两次山洪堵道,两次山体滑坡,还眼睁睁看过一整支商队过桥,结果桥梁垮塌,落入底下的深渊里……千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启了福生子。
但他们最后还是赶到了首铜山。
然后呢?然后就是四处打探,最后摸到了映日山附近,终于见到了半空中的异象。
那景象,几乎就和申叔桓的画卷一模一样啊!千岁也是满心鼓舞,但和燕三郎转了一圈之后就发现:没有通天之路。
蜃景就浮在半空中,根本不与陆地接壤。
有什么办法进入其中呢,上天?对她和燕小三来说,上天倒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两人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时常有禽鸟飞过,横穿天上的蜃景。
看起来,那就只是蜃景而已。
所以他们决定先从地面想想办法。
很快,燕三郎也发现了群山之中的大湖。
蜃景映在湖中,的确就是倒的!申叔桓的画,是不是暗示这里?因此燕三郎才决定下水一探究竟。
结果呢,湖水就是湖水,虽然幽深,但湖中除了水族之外空无一物。
那湖很大,蜃景在湖中的倒影也有角度问题。
她怂恿燕三郎,要么你今天下水再仔细搜一搜,说不定入口就藏在哪个旮旯里了?好。
燕三郎才答了一声,忽然转头面向东边,有人来了。
六或者七个。
猫儿耳朵动了动,很慌乱,喘气声有点大。
十余息后,灌木簌簌一响,一群人闯进了这片林中空地。
双方甫一照面,都是微愕。
这些人果然喘息未定,最中间一个道:是你?燕三郎一眼认出,这是昨天在湖边指使侍卫们下水的姑娘。
不过就像千岁所说,他们看起来很是惊惶,身上也沾着点点血迹,有两人明显带伤。
燕三郎记得他们一共是十三人,现在却只剩下六个,两女四男。
余下的唯一侍女执出长剑,剑尖对准了他,声色俱厉:你想作甚!燕三郎头都不抬:这是我的营地。
他在这里坐得好端端地,闯入者是她。
侍女语塞,那小姐左右看了看:你是孤身一人?算是吧。
什么意思,到底几个……?话未说完,她就猛打一个喷嚏,哈啾!这个林中的小小营地,顿时安静极了。
女子窘得面色发红,下意识退了两步,以手捂脸,果然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燕三郎这才反手指了指身旁的大树:还有她。
她就是白猫。
现在猫儿立在树杈上,默不作声盯着她。
女子这才发现,白猫的两只眼睛颜色居然不同。
居然是阴阳眼!她气结,难怪我会倒霉!阴阳眼?少年看了看自家的猫。
旁人都赞它是鸳鸯眼,没听过还有阴阳眼之说。
阴阳眼的猫晦气得紧,出现在哪,哪里就有杀身之祸。
女子皱眉,你居然养这种猫!话刚说完,白猫就炸了,鼓成一个白团子,就要扑上去挠花她的脸。
燕三郎早有见地,在她蹿出去之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白猫气急败坏:放手,我得教她见识,什么才叫作‘杀身之祸’!不独是她,芊芊也气坏了。
少年把猫儿牢牢摁在怀里:乖,别闹。
她也是……一抬头瞧见女子眼里的嫌弃,无心的这三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要不还是放猫出去挠她算了?不过少年看了看她手里的剑,也是一把神兵,并且对方人多势众。
光凭芊芊扑上去跟她肉搏,好像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