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承认,白家二叔的手段的确有些不入流,这样对付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因此你背着宗门来寻弥留之境?是!白苓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只要我治好了爹爹,他定不容二叔继续祸害天狼谷!她的恩怨并不复杂,燕三郎眨眼间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谷主走火入魔,权力自然就落到了其弟手中。
天狼谷与一般的玄门还不同,是以血缘为纽带,关系更加紧密。
白二叔不敢赶尽杀绝,但也不愿留着侄女碍眼,又想收拢权力,因此打算把她嫁出家门。
白老爹走火入魔,白苓的婚事还不是权力最大的二叔说了算?也难怪她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找寻救父及自救之法。
燕三郎却想得更深了一层:天狼谷有几枚苍吾石?还能有几枚?白苓啼笑皆非,这样的宝物,得一幸矣!世间多少人为它抢破脑袋?既是重宝,想来严加看管,怎会被你携出?天狼谷名头不弱,但这位大小姐带来首铜山的人手却非真正精锐。
后来燕三郎知道了,白苓是私自出逃,来寻弥留之境的。
他一直便觉得奇怪,她怎么能拿出苍吾石?白苓犹豫一下,但想他是外人,大概今后跟天狼谷也未必有交集,这才道:七叔偷出来给我的。
他与我爹交情最深,平时也最疼我。
燕三郎哦了一声:有谁知道你会私逃出谷?我只告诉了七叔。
这种事哪能大张旗鼓?再就是李叔了。
李叔也受了重伤,这会儿不知道走出映日峰没有,略过。
千岁嘻嘻一笑,而燕三郎侧了侧头,看向白苓的目光不无怜悯:你可曾想过,为何刚进首铜山就被打劫?你是说?白苓到底不笨,思忖不过几息就领会了言下之意,眼里立刻透出惊骇来,不、七叔绝不会背叛我爹,更不会这般对我!燕三郎淡淡道:你盗宝私逃,若死在首铜山中,你二叔怎么看?白苓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对二叔来说,这比她嫁去小宗还要好吧?简直一劳永逸!那我,那我……白苓说不出几字就觉咽喉干渴,涩得厉害。
来自亲人的背叛,才当真叫人悲懑难平。
她从怀里掏出那只小小的水晶瓶抓在手里,怔怔发呆:这还是七叔一并交给我的。
他当真不希望我找到弥留之境吗?如果七叔希望她死在外头,为何要把指路的水晶瓶也偷出来给她?燕三郎看了看瓶子,目光就凝住了。
千岁更是长长咦了一声:有状况!不管白苓还有些失魂落魄,少年指着瓶子就问:这样多久了?什、什么?白苓一时没回过神来。
瓶中砂这样多久了?他的语气严肃,白苓下意识低头一看,也是啊地一声惊讶起来:这怎么……明明之前都没动静!就在三人眼皮子底下,水晶瓶里的细砂又跳动起来了,朝着一个方向撞击瓶身。
白苓美眸圆睁:怎会这样?先前我们进入桃源境后,它就不动了!她才将它收起,现在怎么又活跃起来?进入桃源后,它就不动了。
燕三郎也凑近过来,眼里光芒闪动,也即是说,我们眼下已经离开桃源境?啊!这样说,白苓听着也觉有理,在天狼谷、在映日峰,它都能动,在这里也能。
也、也就是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让她欣喜若狂。
它指向桃源境。
燕三郎一字一句,或可带我们出去。
千岁也在他耳边欢呼:我就说么,好运常相伴,怎可能找不到出去的路!她先前还嫌弃白苓,不想带人家一起进来呢。
燕三郎悄悄撇了撇嘴。
倘真如此,现在他和千岁可就坐困愁城,无路可逃了。
好吧,这的确也能算千岁运气逆天,硬是被她找到了出路——甭管过程如何。
否则布置这绝境的幕后主使真是牛人,也不知困死了多少外来者。
现在白苓就抓着瓶子,顺着瓶中砂弹蹦的方向走了出去。
有目标,她就有干劲了。
不过燕三郎跟出去时,看见她在矮坡上站定,望着底下的山谷怔怔发呆。
好像……指往这个方向?白苓的语气很虚。
嗯。
燕三郎看了看,肯定了她的观察。
不,不会吧?白苓简直难以置信。
不忙下结论,走一圈看看。
这座山是圆锥形。
结果,他们基本以山谷中的地缝为圆心,过程波折自不必言,绕行了整整一圈下来,东边天亮了。
结果再清晰不过,也……再糟糕不过:无论他们站在哪个位置,瓶中砂都直指谷地当中的地缝。
这下子,就连燕三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地缝不仅有源源不绝的饿鬼奔出,还有怒气冲冲的迷藏幽魂。
他想出去,就得跟这二者打交道。
他忍不住道:你确定福生子没有脱落?白苓没听懂:啊?千岁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没有,还在。
这可真是怪事。
司文睿运用福生子时顺风顺水,简直没人能跟他对着干,连萧宓这样大气运加身的帝王都要暂避锋芒,为何轮到她就威力大减?难道是因为她用的福生子是琉璃灯的灯傀,降级成弱化版吗?她不服!燕三郎轻吸一口气:这是唯一线索,不能放弃。
想出去,就得安全通过地缝。
白苓吓得一个劲儿摇头:这不对吧?如果地缝是出口,这些怪物早就去往外界,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燕三郎没有接腔。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一时未寻到答案。
千岁问他:你打算和海神使暂时言和么?我们非出去不可。
和她言和?燕三郎也想过,却低声道,只怕她不肯。
难不成两边人马都耗在这里?千岁冷冷道,她不蠢,总该明白有什么账都要先出去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