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5-03-31 13:29:07

临近下班时间,江穗月收到一条短信。

下班后去一趟超市。

不用看署名也知道是谁发来的。

江穗月去拿车,发了短信让他走到十字路口再上车。

我在写字楼门口。

他回。

她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这么想被别人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何晋深拉开车门,见她沉着脸:要不我来开吧。

她猛踩油门,车子一溜烟跑远。

何晋深手撑着窗,笑了笑:我就是懒得走。

她一声不吭。

怕被别人看见,耽误你行情?他问。

你还真说对了。

她道。

你这么多年,有过固定的男朋友吗?固定的男朋友,江穗月觉得他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侧过头看他,见他也正盯着她看。

她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不用紧张,闲聊罢了。

何晋深看着前面的车流,将座椅往后调,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着:昨晚没怎么睡… …你那床太软了。

那你今晚继续睡沙发。

他的手摸了摸下巴,转移话题:一会提醒我买个剃须刀。

公司附近有个永旺,但江穗月还是绕了远路,跑到隔壁区去。

她很少逛超市,现在买菜软件那么发达,需要什么直接手机下单,半个钟到家,逛超市对她来说无聊且浪费时间。

她看着眼前堆满的购物车:需要买这么多吗?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正在挑花生油:每天在外面吃饭不腻吗?她那厨房使用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做饭还得洗菜洗锅洗碗,她又是一个人住,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你那儿有锅吗?他问。

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江穗月阻止他去拿锅的手:你还打算在我家常住?你觉得荣达这事儿多久能解决?他问。

她没回答。

项目什么时候结束,我就什么时候走。

他移开她的手,去拿锅。

她眼神暗了暗,退在一旁,没再搭理他。

接下来的时间,江穗月的兴致都不太高,何晋深也发现了:你怎么了?你买完了吗?买完回家。

她的脾气来得莫名。

回家路上,何晋深突然提起:我给你联系了一个新的心理医生,如果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让她这周六到家里来。

江穗月兴趣缺缺:不用。

祁凯经验尚且,你在他那里看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好… …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理医生是祁凯?她微微惊讶。

这种事要知道并不难。

她静默半晌,才问道:许允之告诉你的?他答非所问:徐芳,东亭大学心理系出来的,临床经验12年了,只要你配合治疗… … 你跟许允之很熟?她打断他的话。

他低低叹了一声:不算很熟。

圣诞夜,她送他回酒店,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吃过两顿饭,何晋深目的很明显,就是想从她口中拿到江穗月的信息,一开始许允之防着他不肯多说。

我是她同学,很多年没见了,那天我看到你给她送抗抑郁症的药,说实话,我很担心她。

江经理确实在吃药,好几年了。

你知道她的心理医生是谁吗?我不清楚。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知道那医生的诊所在哪里。

之前有一份文件急需江穗月签名,她去过那儿一趟。

何晋深根据她提供的地址,找到祁凯的小洋楼。

你别怪她,是我做得不对。

他道:但我是真的想帮你,你也不想每天晚上失眠,靠咖啡跟安眠药度日… … 这晚,江穗月缓缓转醒,拿过手机一看,凌晨3点,一觉睡到天亮这种事对她来说太奢侈。

她打开房门,打算到厨房倒杯水。

客厅的窗帘没拉紧,月光照进一角,她看到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的沙发才一米八,要他睡这里,确实是委屈他了。

她走近他,在他身前蹲下,只见他眉头舒展,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她伸出手,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下巴的胡子有点扎手,她扯了扯其中一根,男人眉头皱了皱,眼睛忽地睁开。

何晋深差点被他吓死,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她放大的脸。

吓到你了?江穗月站了起来,不在意道。

他抹了把脸,坐起身:这个点你怎么起来了?我去倒杯水,你要吗?江穗月打开厨房的灯,在饮水机倒了杯温水。

他走了进来:又失眠了?你今天说的那个心理医生… …让她来吧。

她对他道。

何晋深介绍来的心理医生是个中年女人,人看着有些严肃,笑起来又如沐春风,可能是在自己家,熟悉的地方,容易卸下心防,第一次的会面格外顺利。

房间里放着歌,江穗月穿着睡衣,人陷进懒人沙发里,何晋深推门进来,见她闭着眼,他蹲下,轻声问道:困了?徐医生走了?江穗月睁开眼,问道。

嗯。

窗外阳光正好,积雪融化,难得的艳阳天,何晋深问她:出去走走?也行。

徐医生离开前什么也没多说,只让他有空就多陪陪她,多带她出去走走。

出了门,没开车,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天气好,满大街都是人,成群结队的孩子叽叽喳喳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把两人冲散。

他们应该是刚从前面的博物馆出来,嘴里兴奋地讨论怎么把奥特曼送上太空。

江穗月被一个没看路的小男孩撞上,周围都是孩子,她也不敢往后退,怕踩到人,地太滑,她双脚一绊就要摔。

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勉强站稳。

没事吧?何晋深问她。

有点扭到。

她看了一眼脚上的高跟短靴。

何晋深牵着她慢慢走,进了一旁的知名运动品牌专卖店。

江穗月已经忘了多久没穿过休闲鞋,除了开车,平日里不是粗高跟就是细高跟,高跟鞋能带给她一些虚无的安全感。

换上新买的板鞋,她比他矮了很多,说话要仰起头,这让她极不习惯。

出了鞋店,街上多了台网红雪糕车,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排队。

她多看了两眼,他以为她想吃:你在这里坐着,我去买。

排队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他,显得有些突兀,他前面站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女孩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蹲下身和她说话,女孩被他逗笑。

江穗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底某一处正在瓦解。

她想起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如果此时还在,何晋深是不是也会这样温柔对她,带着她去买雪糕?他买了一大盒,每个口味都要了一个球,递给她的时候说了句:都尝一口就行了。

江穗月心里酸酸的,挖了一口吃,味道平平无奇。

也没有多好吃。

她有些嫌弃。

何晋深笑了笑:都是图个新鲜罢了。

你刚刚跟那小女孩聊了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

她问我给谁买雪糕吃。

你怎么说?她好奇。

我说给一个小朋友。

他也坐下,自然地接过她递过来的雪糕盒:她问我小朋友在哪里,我就指了一下你… … 我哪里算小朋友。

江穗月笑得不太自然。

你在我面前,可以是小朋友。

他说:每个人的人生多多少少都有点遗憾,但是我们现在还年轻,还有弥补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对你的童年一直过不去。

徐医生跟你说了什么?她警惕起来。

她没说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这些天也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所以我猜的。

我这人是不是很偏激?她低下头,盯着鞋尖,语气不明。

这是你的处世之道,无可厚非。

你真的是大圣人。

她淡淡道,也不知道是出自真心,还是反讽。

我不是圣人。

他也只是对她有愧罢了。

怎么弥补?她扯了扯嘴角:时光能倒流吗?不能。

他说:人要往前看,如果你总是停留在过去,你会错过很多东西。

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禁锢住了,放过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