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25-03-31 13:29:07

江穗月在深信通那会,当时的小谢总还只是个法务部总监,跟她所在的营销部交集甚少,她仅在公司年会见过他几面,印像中是个高大的北方男人,因为读法出身,看上去文质彬彬,在众多男高层中,难得的不油腻。

江穗月以为这次见面会很严肃,刚换好套装,便接到贺闯的电话:不用太正式,刚刚他秘书打电话来,改地方了。

近些年,深信通越来越外企作风,讲究的就是平等民主,这次会议就选择在餐桌上进行。

江穗月想起几年前,刚进深信通没多久,便遇上午餐视频会议,当时的部门大佬是个香港人,长期在香港办公,跟下边的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部门里所有人在午餐时间打开视频,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看似闲聊,实际上都紧张得要死,来多几次,估计个个都得胃溃疡。

她至今仍记得,那位香港大佬为了跟下属拉近距离,说出他父亲同时娶了几任妻子的事,对于刚出校园的她,也算大开眼界了。

晚餐地点在深信通大厦附近一家很出名的本帮餐馆,她跟贺闯比约定时间早到了15分钟。

江穗月有预感,今晚的饭局,作为项目负责人的何晋深肯定会来,她心情十分复杂,想见他,又不想在这种场合见他,尤其身旁还坐着贺闯,他的嗅觉比狗还灵敏。

正胡思乱想,包厢的门被推开,江穗月跟着贺闯起身,她看过去,几个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谢志非,当她看到他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微变,手死死捏住裙子下摆。

深呼吸过后,江穗月才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落座,江穗月抬头,那男人就坐在她正对面,算算日子,两人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他看上去瘦了些,其它并无变化。

江穗月心想,结束这段感情,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他应该为看清她的真面目而高兴。

我记得Moon之前也是深信通的员工。

谢志非笑道。

江穗月点头:对,刚毕业就进了深信通。

你跟深信通缘分不浅。

他笑笑。

江穗月含笑点头。

我还听说,你跟Carson之前是同学?他问。

大学同学。

她道。

怪不得这次项目完成得这么顺利,你们打搭配,效率很高。

江穗月瞥见贺闯探究的眼神,她避开他,笑笑道:何总监教会了我很多。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看了过来,她对上他的目光,到这会,她才敢名正言顺地细细看他,她害怕自己失态,尽量微笑。

他很快便撇过头去,江穗月的笑容僵在嘴角。

接下来是贺闯的主场,江穗月低头吃菜,机械地咀嚼,菜品明明很丰盛,可吃到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谢志非在外企待了许多年,但本质上还是个中国人,中国人的餐桌上就少不了白酒这种助兴产物。

以往跟贺闯出去,他总会帮她挡酒,但这会,他却放任小谢总劝酒。

江穗月用余光瞥向何晋深,他淡淡笑着,正跟同事说话。

她爽快地喝下那一小盅白酒,在场的只有她一个女人,深信通那几个见她能喝,纷纷上前敬酒,她来者不拒。

你跟何晋深怎么回事?贺闯终于发现一旁默默喝酒的她,走了过来,嘴唇凑近她耳朵,问道。

她没吭声。

你这喝一晚上了,他也没半点表示。

原来贺闯端的是看戏的态度,他还想说什么,被人叫走,走之前叮嘱她:差不多得了,别喝了。

贺闯走后,江穗月看向何晋深,就差他还没过来敬酒,她垂眸,给自己倒酒,走到他身旁:何总监,我敬您一杯。

何晋深抬头看她,缓缓站起身,手端起的却是一杯热茶:我喝不了,以茶代酒吧。

那多没意思啊。

她笑。

她目光灼灼,痴痴地看着他,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撕下一切伪装,如果不是还残留一点理智,江穗月此时真想大声问他,他们是不是真的玩完了?然而何晋深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不想搭理她,淡淡道:江经理失态了。

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江穗月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胃里在翻滚,喉咙疼得难受,她一路扶着墙走到厕所,手撑着洗漱台,干呕了几下没吐出来,右手食指熟练地插入喉咙,很快,今晚吃的东西全部进了洗手盆。

她淡然地洗手,清理呕吐物,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明明妆容精致,腮红打得也恰到好处,可为什么看上去就是一点生气也没有?像个活死人。

她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个笑容来,结果不伦不类,狰狞恐怖。

她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拿出他的打火机,香烟被点燃,她重重吸了一口,不适感缓解了一些,她靠着墙抽烟,一根又一根。

到第三根的时候,终于有人看不过去,瞪住她: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抽烟?都是味儿!想抽烟去吸烟区啊。

她懒懒动了下眼皮,没搭理,继续抽。

外宾啊?听不懂中国话?那女人又叫嚷道。

关你屁事。

她淡淡道。

什么素质!女人重重甩了下手,有水珠落在她脸上,江穗月抬手,擦了一下脸,掐了烟,走了出去。

再回到包厢时,谢志非已经走了,贺闯正跟深信通一个高层在聊天,她找不到何晋深的身影。

贺闯看到她,朝她走来,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烟味,凑近她,低声问道:你跑哪儿去了?何晋深呢?他顿了顿:刚走没多久。

她转身离开。

江穗月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每次先离开的都是他,被留在原地的,反而是自己。

她跑了出去,因为跑得急,还险些撞到一个服务员,站稳后,她看向门口,那儿站着好几个人,她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他。

她的心这才落到肚子里,笑出了声,缓缓走上前去。

上回他离开得匆忙,她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走了,她没来得及挽留,所以这次她想再努力一把。

然而,就在她距离他不到5米远时,他身旁多了个女人,那女人熟练地挽上他的手,他们背对着她,并肩离开。

江穗月脚步微顿,停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

周曼宁开着车,见身旁的男人撑着头,拇指按着太阳穴,她问道:喝了多少?没喝。

他看向窗外,淡淡道。

还以为你喝大了,巴巴跑过来给你做代驾。

后视镜里,那个女人的身影越来越小,何晋深眉头却越拧越紧。

你在看什么?周曼宁见他看着窗外出神,问道。

他收回目光:没什么。

你现在真是惜字如金,多听你说一个字都难。

曼宁,我很累。

他突然道。

周曼宁闻言,扭过头看他:累了你就睡一会。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累。

他又道,声音压抑。

工作压力太大?她问完,见到他脸上的神情,她笑容一窒。

这样悲伤的何晋深,周曼宁印象中只见过一次,便是那回他醉酒,嘴里痛苦地一遍遍喊着岁月 。

她脑子里警铃大响:你今晚… …是不是见到你那个前女友了?他抿唇沉默。

周曼宁勉强地笑了笑:既然还放不下,为什么分手啊?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这样卑微的何晋深,真是见所未见。

她就那么好?她一点也不好。

何晋深苦笑,江穗月这人又倔又轴,性格古怪,脾气差,还三番两次把他当傻逼耍,她唯一可取的,也就那张脸,今晚的她依旧艳光四射,看上去,分手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丁点伤害。

江穗月不愧是江穗月,抽身永远比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