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闯收到江穗月的辞职信时,很是惊讶。
什么意思?他问。
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走,你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他皱眉:庄云倩的事已经解决,荣达虽然受到点影响,但哪家公司没出过事?荣达以后会如何发展,说实话,我已经不在乎。
江穗月轻轻松了口气:当然,我还是希望荣达能越来越好。
我不同意。
贺闯沉下脸,一把撕了她的辞职信。
电子版已经发你邮箱了。
江穗月淡淡道。
理由。
他直直看着她,像是想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
我刚说了,工作这么久,还没给自己放过长假。
那你可以休假,用不着辞职。
我不想干了,这份工作特别没意思。
她耸了耸肩。
因为何晋深?他一字一句问道。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走。
你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们的交易可就失效了。
他沉声道。
她点头,低低嗯了声。
贺闯重重往后一靠,叹了口气:看来你很坚定。
他眼神暗了暗: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走出写字楼,她拨通方绮敏的电话:今晚有没有空?估计得加班。
自从升职,方绮敏现在是24小时连轴转,睡觉都不敢关机。
那你忙吧,原本还想庆祝一下我辞职了。
你辞职了?嗯。
不加班了。
她道:去哪儿吃?还是上次那家日式小酒馆,方绮敏到的时候,江穗月已经喝完半壶清酒。
方绮敏今天穿了件包臀裙,跪着不方便,干脆让老板拿来个懒人沙发,整个人躺了上去:怎么这么突然?说辞职就辞职… … 也不算突然,考虑了好几天的。
江穗月给她倒酒,笑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抿了口清酒,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打算,先休息吧。
之前让你休息,你还不肯,难得你现在想通了。
方绮敏是真心为她感到开心,两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她就没见江穗月停下来过,她举杯:来,祝你以后每天睡到自然醒。
江穗月跟她碰杯,一饮而尽,随后道:我可能会离开东亭市一段时间。
啊?方绮敏问:要去哪儿?南海。
旅游… …还是?她摇头。
想去找他?她点头:我总觉得,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江穗月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感情的事,本就很难做到时刻保持清醒理智。
她也想过,也许他真的已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这个想法随后就被自己否定。
过去8年,他都没有过别人,如今他们分手不过几个月… …她对自己有信心,更对何晋深有信心。
**包厢内酒精浓度过高,何晋深跑出去透口气,在走廊,他被人叫住,转身一看,竟是徐芳。
徐医生。
他打招呼道。
这么巧,在这边遇到你。
徐芳笑道。
我现在在这边工作。
他道。
徐芳眼神一下变得复杂,她试探道:江小姐的病情加重,这事儿你知道吗?何晋深一愣,眉毛拧起:她没准时去复诊?嗯。
徐芳叹了口气:上回复诊还是两个月前,我给她重新做了心理评估,结果不太乐观,她现在的态度好像又变消极了。
何先生,你有空的时候多劝劝她,再坚持坚持。
何晋深点头:好。
餐厅露台,何晋深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手上并没抽,他盯着手机屏幕,指腹滑动,找到她的号码,却迟迟没按下去。
无可否认,徐芳的话对他有些影响,他对她又动了恻隐之心。
理智告诉他,这个电话不应该打,一旦她接了,肯定又要纠缠不清。
但如果不打,病情加重四个字又不断在脑子里回荡。
他抬手,狠狠抽了口香烟,一根抽完,想再点一根,手机开始震动。
他看到上面的备注名,眼睛瞇起,过了许久,才接通。
还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那头的女人带着笑意。
有事?他哑声问道。
我现在在南海市。
江穗月轻声道。
他没说话。
就住在上回那个酒店,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个面?可能不太方便。
那我就等到你方便那天,反正我大把时间。
顿了顿,她又道:要不就明天,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一如既往的强势,何晋深险些被她气笑: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不过我有话跟你说。
他内心一动: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只能当面聊。
没等他说话,她又道:明天下午6点,我去找你。
说完便挂了电话。
何晋深听着嘟嘟声传来,眉头拧成一股麻绳。
隔天,江穗月扑了个空,她不但没在门口守到他,连电话,他也不接。
意料之中,她也没恼,到附近吃了个饭,再慢悠悠走回酒店。
要知道他住在哪里并不难,深信通的员工公寓就那么几处,很快,她就打听到了。
既然他不去公司,那她就上公寓找他。
江穗月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按下门铃。
迟迟无人开门,她越等越焦虑,不是怕这门不开,是怕开门的人不是他。
手抬起,正准备再按下门铃时,门缓缓打开。
看到门后的男人时,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何晋深见到她,没多惊讶,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小腹,那儿平坦得不见一丝赘肉。
不让我进去?她唇角勾起,笑问。
他让开道,江穗月进了屋。
一个人住?她看向他,问道。
你来干什么?想见见你。
她轻声道,目光灼灼。
有什么话尽快说,我一会还有个会。
她走近他,几乎贴上他的身体,才停下:那个女孩是谁?他低头,看着她飞扬跋扈的脸:你指哪个?还不只一个?她挑了挑眉。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私生活你也要管?谁说我们分了?她笑了笑:是你单方面分手,我没同意。
他别过头去,转移话题:你要说什么事,说吧。
我辞职了。
她说:何晋深,我辞职了,我跟贺闯的交易… …作废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一向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为什么?我想重新跟你在一起。
她直接表明来意: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想努力一下。
他往后退了两步,端详着她的脸,刻意的卑微,这不是他认识的江穗月。
你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道。
江穗月垂眸:没什么事不可能。
你不应该把我看成挑战的对象。
何晋深一句话浇灭她所有热情:我不是物体,而是人,人有记忆,我不会在你身上栽第三次。
她苦笑:在那个荒唐的交易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会… …重新爱上你。
你为了钱,为了前途,选择利用我,这是你的选择,无可厚非。
如今再说出这个事实,他已经非常平静:你不应该辞职,荣达虽然出了那档子事,但是深信通还是很看好,荣达前途无量。
可是现在我发现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东西。
她有些急了,迫切地看着他道。
何晋深笑了:这可能只是你的错觉。
在来之前,江穗月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会怎么对她,或冷漠,或震怒,就是没想到会这样平静中带着嘲讽。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丑,急巴巴地送上门让他羞辱。
你看,我不过说几句话,就已经能够惹怒你了。
何晋深看着她变化莫测的脸:你怎么会觉得,在你那样对我之后,我会因为你示弱,就轻易地重新接纳你呢?那你… …想我怎么做?她突然精疲力尽,眼里没了光。
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