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月最近迷上了冲浪。
那天,从别墅区签完约,经过网红后海村时,见到很多人拿着冲浪板,她没有冲浪经验,望着海边一群人玩得疯狂尖叫,顿时觉得心痒痒。
你会玩吗?她问他。
何晋深架上墨镜,摇头:玩过,但不算会玩。
我想试试。
海边不少冲浪店,每家都有一对一体验课,她找了家名叫玩夏冲浪的走了进去,暑假已到尾声,店内人不多,一个身材黝黑的男人朝她点了点头:你好,想玩什么项目?江穗月接过他递过来的宣传单:这个冲浪……危险吗?您之前玩过吗?没有。
她之前对这些极限运动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危险的。
男人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们有安全措施,而且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江穗月点了点头:行,我想试试。
何晋深接完电话回来,见她已经缴完费,在挑冲浪服了。
你也玩儿吗?她问。
我有点事,现在得去处理一下。
何晋深虚搂着她:等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行。
男人叫阿力,给她挑了块粉色的冲浪板,江穗月接过,见别人拿得那么轻松,实际上还是有点沉的。
我还是要强调一下,你没有心脏病史高血压这些吧?下海前,他再次问道。
没有。
江穗月盯着脚下的巨浪,有些迟疑:真的不危险吗?不危险… … 阿力笑道: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项运动的。
江穗月人聪明,学东西快,在喝了几口水之后,已经掌握诀窍,阿力直夸她不像新手。
直到今天,她仿佛才真正解锁了海边的正确玩法,一整个下午,笑声就没停过,在海上肆意发泄情绪的感觉可真爽,尤其当海浪拍打在,浑身上身上下,由内到外,那份燥热都能得到缓解。
何晋深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海边的躺椅上喝可乐,头发还没干,披在椅背上的湿发被风吹起。
我之前不明白可乐有什么好喝的,现在运动完来一瓶,真是舒服。
她对他笑道:给你来一瓶?好。
见她眉飞色舞,何晋深也受到感染。
她起身拿了一瓶给他:你真应该来玩的,虽然刚结束,但我又想玩儿了… … 她眼睛瞇起,望着大海的方向,一脸满足。
周末陪你玩。
他道。
这一夜,江穗月睡得无比踏实,今天的运动消耗了她所有精力,脸刚沾到枕头,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何晋深去上班,江穗月睡到自然醒,走路到外面吃了碗粉,打了辆车去找阿力,冲浪的魅力就在于当你踩在冲浪板上,驰骋海浪心里时,只有身下这片海,别的破事儿都抛之脑后,简单来讲,冲浪有忘忧功能,所以即便她浑身酸痛,还是没忍住来了。
肉眼可见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笑容也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他们在三亚已经住了两个月,院子里的勒杜鹃已经生根发芽,三亚阳光充足,何晋深对它们也有足够的耐心,每日早晚浇水。
早上起来,江穗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黑了这么多?何晋深从她身后走过,闻言折回来:不黑啊,脸红润了很多。
冲浪只能涂特定的防晒泥,她其实已经做了全面的防晒措施,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晒黑了。
何晋深把药放到她手心:你的药快吃完了,我昨晚联系了徐医生,她还没回复。
江穗月咽下药,有点紧张:我感觉最近状态越来越好,希望这次是好消息。
过两天我要回总部一趟,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吗?出门前,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道:趁这次回去,把事儿办了。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抿唇笑了笑:我就不跟你去了。
见他面露失望,她又笑道:我直接回东亭市,在那边等你。
他失笑:你讲话能不能别大喘气?何晋深订了周六中午的机票,一个回东亭,一个回南海,登机前,江穗月颇有些恋恋不舍:真是奇了怪了,我这都还没上机呢,已经开始感觉浑身不自在。
肌肉紧绷,心跳加快,紧迫感满满。
在三亚慢生活久了,要回到那个斗兽场,多少都有些不适应。
飞机在东亭市机场落地,她开机,一条短信进来,何晋深先到,跟她报了平安,她笑笑,刚把手机放回包里,又开始震动,她接起,那绮敏头方问道:到了吗?没到我能接电话吗?瞧我,脑子都不好使了。
她笑道:我在门口了,你出来就能见到我。
江穗月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方绮敏上下打量着她,笑瞇瞇道: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刻着哪两个字吗?哪两个字?没烦恼。
江穗月系好安全带,手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9月的东亭市已入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她今天穿了件短T ,有点冷。
确实。
江穗月坦言道:我现在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中午吃什么。
很多时候何晋深中午陪不了她吃饭,她就只能在众多外卖中选一个,说实话,吃久了也挺腻的,何母提议过让他们回家吃饭,但江穗月委婉拒绝了,要她一个人面对他父母,还不如随便煮个面填肚子。
何晋深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方绮敏问。
他回公司述职。
你这次回来,是打算留下?还是… …还要走?我接下来应该会长居三亚。
方绮敏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真舍得这边的一切?除了那套房子跟你,我在这边也没剩下什么了。
她笑笑:房子我打算租出去。
看来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儿… … 顿了顿,她道:我打算跟何晋深扯证。
方绮敏是真心为她感到开心,激动得不行:真好,看得出你现在真过得很幸福,能让你下定决心跟他结婚。
我以前总说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江穗月低叹:不过他真是第一个… …我现在完全信任他。
她想,一个男人能爱着她十余年,这份心,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像何晋深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世间少有。
江穗月认同地点头,又笑道:你要是在这边待累了,就到三亚找我。
我现在停不下来啦… … 方绮敏看着她道:我准备买房了。
毕业之后,方绮敏就进了宣美,虽说工资逐年上涨,但房价涨得永远比工资快,今年,在拿到一笔巨额年终奖后,她盘点了手头上的存款,终于打算咬牙上车。
再等下去,楼市不会崩盘,我可能先崩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房子不算大,但总算在这个城市有个窝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说。
江穗月也是真心替她高兴,但还是佯怒道。
打算等事情都办好了再告诉你。
方绮敏把她送到家楼下。
我就不叫你上去了,家里现在肯定都是灰。
江穗月捏着她的手:咱们找个时间再约饭。
行。
江穗月上楼,方绮敏回到车上,见手机震动,是一条汇款信息。
她看到那上边汇款方的名字,眉头拧起,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给我打钱?她语气不明。
那头,孟叙泽压低了声音:敏敏,我现在跟客户谈点事儿,一会再找你。
一直到晚上7点,方绮敏吃完饭,他的电话才进来。
我把钱退给你。
她率先道。
不用。
他顿了顿:我也是听陈晨说你打算买房,还缺几万块。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 反正那些钱放银行也是放着,你先拿去用,行吗?方绮敏静默半晌:那我给你打借条。
不用。
那我不要了。
他低叹:那就打吧。
又道:你这性格还真是没变。
行,那就今晚吧,你有空吗?我把借条写好,拿给你。
他报了个地方:我今晚在这边跟客户吃饭。
好。
晚上9点,孟叙泽已经半醉,送走客户,他手机响起。
我到了。
那头,方绮敏道。
我现在出去找你,你等等。
看他缓缓走近,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喝了很多?还行。
那你还清醒么?嗯。
那走吧,找个地方。
我的外套还在包厢里。
他道。
方绮敏打量着他,只见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衣,袖扣解开,往上卷了几圈,露出半截手臂。
那就直接去包厢里说吧。
她抬脚就走。
方绮敏打开包厢的门,见一桌子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倒是有两瓶白酒已经见底:真浪费啊你们。
谈生意,都这样… … 想起他的软件公司,方绮敏点了点头:谈生意还要老板亲自陪酒?孟叙泽笑得无奈:这是最快捷的办法。
方绮敏拿了两个干净的酒杯,倒满:来,我们喝一杯吧。
他虽然半醉,但也不忍拒绝,接过,跟她碰杯。
谢谢。
她一饮而尽,含糊道。
孟叙泽看着她手里的借条:咱俩之间非得搞得这么正式么?亲兄弟还明算账。
方绮敏笑笑:再说咱俩什么关系啊… …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别喝了。
方绮敏没搭理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也坐。
他在她身旁坐下。
来,再陪我喝两杯。
她一个眼神过来,孟叙泽连忙接过。
那10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她道。
不用急,我说了,放银行也是放着。
一码归一码。
你… …非得这么跟我撇清关系吗?她闻言,抬头看他:等等,你借钱给我,我很感激,利息我也会给你,但如果你要其它… … 她没再往下说,因为他看到孟叙泽沉下脸,闷不做声地喝酒。
见他一杯接一杯,方绮敏没忍住,抢过他的酒杯:差不多行了,别喝了。
这么多年,孟叙泽的酒量还是那样,有点进步,但进步不大。
敏敏,我现在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 …真的能给… … 他已经醉死过去,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嘴里不断念叨着,越来越小声。
方绮敏盯着他的脸,帮他抬了抬眼镜,轻声道:现在给有什么用啊?她艰难地架起他到餐厅门口叫车,孟叙泽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压在她肩头,眼看来往无空车,方绮敏又累又气。
突然,身前一辆黑色奥迪停下,车窗摇下,高谦明的脸出现:上车。
方绮敏犹豫片刻,还是把孟叙泽塞上车,她也跟着进去,坐到他身边。
坐前面来。
高谦明淡淡道。
不用。
我不是你俩的司机。
那算了。
她说着就要下车,车门突然落了锁。
高谦明瞪了她一眼:去哪里?你住哪里?她转头去问孟叙泽。
敏敏,敏敏,我爱你… … 孟叙泽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响应。
你住哪里?方绮敏又问了一声。
他依旧嘟囔着爱她… …我操。
方绮敏忍不住爆了句粗,又对高谦明道:送到我家吧。
男人沉着脸开车,到了她家楼下,方绮敏厚着脸皮问:能不能帮我把他弄上去?他看了她一眼:不能。
我一个人搬不动他。
她没好气道。
那就别上去了。
他冷冷道。
方绮敏叹了口气,转而去摇孟叙泽的肩:孟叙泽,到家了,跟我上去,你走不走得动?敏敏,你知不知道我还爱你?孟叙泽突然睁眼,目光灼灼问道。
知道知道。
她放柔了声音:我们先回家好吗?动动你的脚… … 好。
高谦明坐在驾驶座,看着那一男一女互相搂着走远,他熄了火,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烟雾缭绕,男人脸上神情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