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夜色的事情还没给你长点记性是吗?北方厉声问。
整整一天没见到她人影,要不是清渠说,他都不知道。
错了。
无极没话说,心下想到那次也挺后怕。
该,该走了。
无极指了指前方的路,北方回过神来,重新挂挡往前动了动车子。
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无极点点头。
她想起来了,北方在火烛岛的公寓里确实嘱咐过她,她还答应的挺好呢。
白说了?北方看了眼无极,又接着看向前方开车。
没有,没白说,我记住了。
无极低垂着头,手里摩挲着那个小礼物盒。
北方微微叹了口气。
无极把礼物盒拆开,然后一阵清香在车里飘散开来。
是……好大一堆猫薄荷。
还有好多……小鱼干和猫饼干。
……第二天,新时空无极结的印果然出了点问题,二人又清早赶到了那边的时空去,清渠半梦半醒间听到二人的声音,坐起身体揉揉眼睛,下楼一看,安静得很,二虎居然也不在。
不过,门外倒是吵吵嚷嚷的,清渠推开门,发现上次和无极一起救助的老人家被搬空了,也没有人来探望,只有搬家公司一件件地把之前带有老人孤独回忆的家具无情的摞在一起放到车上,清渠呆呆的走近。
哎,小姑娘,让让,别砸到你。
一个工作人员对清渠喊道。
清渠看了一眼那个人,脚下有很多废纸垃圾,于是指了指,问——你脚下的东西也是这家人的吗?啊,那人点了点头,都是他们家里人来处理的时候说不要的,都是废品。
清渠又问:他家里人呢?出国了都。
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一眼清渠。
哎,小姑娘,你是干什么的?清渠置若罔闻的看着那些废纸,从里面抽出来一个破旧相片,已经很模糊了,边上都毛毛躁躁的,清渠轻轻吹了口气,上面覆了一层灰。
小姑娘,你……工作人员看清渠眼生,说话打扮也不像这家的人,于是冲她摆了摆手。
去去去,别添乱啊。
这家老爷子也真够惨的,到临走了都没个人来看看,哎……说完长叹一声,走远了。
清渠手里拿着照片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背面,一直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直到一个身影出现。
你来了。
清渠把照片递给女管家。
女管家认出了清渠,诧异的看了眼照片,瞬间泪水涌入眼眶,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孩子,你……清渠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门里,叹了一口气,看向女管家:如果要看的话,也没什么了。
这个,你应该是需要的。
女管家捂着嘴巴轻轻抽噎,泪水滴落在模糊不清的相片上。
清渠轻叹一口气,把照片接过来,微微发动流溯,照片瞬间恢复如新。
女管家惊讶的看着清渠——孩子,你究竟……清渠垂下眼眸,缓缓道:这也许就是我和他命中注定的事情。
你怎么找到它的?女管家问。
清渠转身离开,缓声道——是它在找我。
然后一抬手,女管家的脑门嗡的一声,将刚刚的记忆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有个穿着青绿色古装裙的女孩,把相片交给了她。
上面,是四个人的合照。
时竹,老爷子,她,还有……她女儿。
……你现在退步成什么样子,结印都能结错。
我知道了,都叨叨一路了!这么能叨叨你怎么不上脱口秀呢!不就是一个小小小地方出了纰漏吗!改过来就好了,一直说说说的!两个人吵吵嚷嚷的从车上走下来。
北方无语的沉默,打开店门,把钥匙放到前台上。
吃什么,我去买。
肉包子。
要纯肉丸儿的!无极愤愤道。
气死她了,就是因为自己结印的时候稍微分了点心,导致有个地方出了一点小小的小漏洞,又没酿成什么大错,至于叨叨自己一路吗!无极把员工帽子带好,北方没一会儿就带着早餐进来了,面色非常不友好。
昨天那只猫妖的事他还没气过劲去呢,今天说她两句还和自己蹦高了。
北方看着无极肉乎乎吃肉包子的侧脸又好气又好笑。
看什么,看。
无极把早餐包装叠好收起来,喝了口水。
怎么着,你今天营业啊。
无极点着选歌器玩,看了眼北方。
北方冷声道: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走。
切,无极嘟囔一声,走就走呗。
然后他真走了。
无极猛然回头:我说着玩的。
真走了啊……无极瘪瘪嘴,挑了那首那天晚上在火烛岛用北方手机放的歌,不满的看了眼门口。
走连个动静都没有。
走了就别回来了。
无极直起身子来,背后猛然响起北方的声音。
啧,明明很舍不得。
无极的瞪大眼睛,一转身,北方在身后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微微低下身子。
还想让我走吗?又来这招!他知道这招好用,于是总用这招!无极想到。
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不过自己确实有点招架不住他这样,于是偏了偏头,走向一旁,轻哼一声。
多个人多双手,留下吧。
多谢无极大人抬爱。
北方轻笑一下,突然发现无极播的歌居然是那首,于是笑意更甚。
这时候,门被人推开,店门口的风铃发出好听的声响。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北方客气的问,一抬头,愣住了。
无极走过来一看,跟着愣住了。
女人身形微胖,留着卷卷黑发,圆脸显得十分有亲和力,慈眉善目,只是看起来有点憔悴。
女人穿着类似小餐馆一样的员工制服,制服的右侧标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的名字写着——罗绒。
是那个女管家。
哦,您好……无极走上前去,对着满目疲累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您还记得我吧?记得的。
女管家笑着点头,拿过饮品单来细细查看,最后微笑着抬头,对二人道——就这个吧,‘回首’,要热的,带走。
名字真好听,是谁起的?北方应下去制作咖啡,无极回复女人道:是另外一个员工叫清渠,上次您也见过的,她取的名字。
罗绒回忆起来了,点点头:我今天早上好像还见过她。
是么。
无极惊讶的一挑眉。
清渠自己一个人出门是少见。
北方把咖啡打包装袋,递到女人手里。
欢迎下次光临。
无极笑着,微微弯腰对她说了句。
女人一笑,品尝一口,迎着春日的暖阳,侧颜被打上了好看的亮色,几缕遮不住的白发升腾而出,像是雪花,却无法被阳光融化。
无极看向她,女人望着春日的阳光,眼神里仿佛有珍珠闪烁,燃烧着决绝的坚定。
好喝的。
女人啪嗒掉下一颗泪珠,无极解释道——这些咖啡是我们自己制作的,可能和别家卖的不太一样,这款稍微有点辣。
不辣,不辣,女人用手擦拭了下眼角,很甜。
无极看着女人,笑着微微从鼻腔叹了下气。
很好喝,我满足了。
谢谢你们。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走了,身影消失在转角,无极总觉得心里有点空洞洞的,然后下意识看了眼北方。
北方只抬眼撇了下无极,就又低头翻阅起了放在台子上关于咖啡的杂志。
干什么?看哥长得帅?无极冷笑一下:拉倒吧你,自恋狂魔。
然后转身去准备接待新的顾客。
一直临近中午,二虎没来消息,清渠也没来个消息,无极有一点担心,给清渠拨了个通讯。
本宫今日身体欠佳,小无极莫要过多挂怀,经营好店铺赏赐少不了你的。
无极接着她的话道了句奴才告退,就挂断了通讯,刚想回头问北方中午吃什么,就听到那人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总部的。
嗯。
北方简短的挂断了通讯,看向无极。
新时空的资料报告出了点差错。
哦,无极点点头,那你去吧。
我去?北方歪了下头。
啊,怎么了?你不是不放心我么。
北方看着无极一下就洞穿了她想偷懒的心思,而且资料报告在白式开手里,无极去他那里不会有危险,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要不遇到那只暹罗猫,一切都好说。
这点小事自己要是再陪着或者代替无极去,就太说不过去了。
无极自己踮着脚尖在那玩,北方眯了眯眼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无极转过头看来他:你早上不是说……你是二把手还是我是二把手?北方一挑眉。
无极被戳中要害,但是还是看了眼北方:现在不都认为你是吗!然后收拾东西,嘴里嘟囔道:合着时空通道不是你打……今天早上她没吃饭,也没喝水,就简单洗漱了一下啪就从庄园打了个通道传送到新时空了,精力耗费的太突然,到现在还有点晕乎乎呢。
北方抬手从前台看不到的位置打了个小通道:走吧。
无极看他一眼,消失在了前台处。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左右,中间北方给她拨了个通讯,好像有点麻烦,得耽误点时间。
但是最起码她很安全。
北方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烊的时间也快到了,发现一楼小角落还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瘦小身影,于是走过去,道:抱歉,我们要打烊了。
座上的女孩子听到北方好听的嗓音才微微回过神来,摸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动,也没敢抬眼看他,飞速的带了个口罩,小声说了句:抱歉。
就起身要离开。
我还没有付款,多少钱?北方刚走到前台,无极就从正门回来了。
我的妈,累死我了,这一下午,就不是人干的活。
说完拿起桌上的保温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子。
北方轻咳一声,暗示有客人在。
无极放下杯子才看到被前台机器挡住的身形,于是赶忙收敛神色:您好,需要点什么?北方在一旁默默感慨无极变脸速度之快,一边把柜台里剩下的两个小蛋糕拿出来。
结完账,带着厚厚口罩的女顾客撇了一眼被北方拿出来的小蛋糕,轻声问:那个,还卖吗?无极一看到她就觉得眼熟,但是碍于她把自己包裹的格外严实,说话声音也小,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现下,她一抬头,露出两个眼睛和大大的黑框眼镜,无极一对上就认出来了——那个实习生!卖卖卖,无极把小蛋糕打包好,递到实习生跟前,啊不不不,送送送。
实习生把递到手里的蛋糕往前一推,不太合身的衣袖露出皮肤,一道惊心触目的伤痕暴露在无极眼前,无极淡淡收敛住神色,实习生下意识的把衣袖飞速拉好盖住,轻声道:这样不好吧……最后一位顾客的特别优惠。
北方补充道。
无极点点头,把小蛋糕放到她怀里:拿着吧,老板都发话了。
本来小蛋糕就是每天现做的,不卖出去也是他们自己带回去吃掉。
而且因为演唱会的事情,应该带给她不少压力。
实习生呆呆地看着怀里带着精美小包装的小蛋糕,眼眶居然微微湿润了,冲二人投去了个感激的目光,推开门,走路的步伐有些僵硬的离开了。
无极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经历过,脑袋嗡了一下,被北方的声音拽回神思来。
走吧,不早了。
刚刚那个人……无极看了眼门外。
北方点点头,擦掉桌前的一块水渍:和时竹有关的人。
无极一挑眉,吃了颗放在前台门口清口的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北方轻笑一声:事情处理好了?还早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个地方一直有动荡,白大人先让我回……话还没说完呢,无极和北方就看到远处一辆车冲店铺的落地窗忽闪忽闪两下远光灯然后蹭一下贴着街道边唰一下就跑了,二人飞快对视一眼。
夜色!追!关灯,断电,锁门,一气呵成!打火,挂挡,手刹,一鼓作气!无极的小蓝车轰一下就飞出去了,然后自己才后知后觉道——我靠!!怎么是我开的!!北方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跑车:追!!无极加紧油门,与前车不断拉近距离,就在这时,一道亮光闪过,那车带着无极一同掉入了一个时间裂缝中,来不及想其他,无极只盯着面前的车紧追不放,越开越觉得……这个道路怎么这么难走啊!而且十分的熟悉!这不是……那个新时空吗?!新时空的路崎岖不平,无极的额头出了好多汗:不行不行,咱俩换一下!听话,追他!无极抿着嘴巴面色有点紧张,夜色把车开到了本来就不算好走的城市路里,许多行人尖叫着避让,不知什么东西还拍飞到了车前的玻璃上,北方用雨刷器挂掉。
加速!不行,我不行。
咱俩换一下吧要不就让他跑了!北方看了眼无极:听我的,现在加速!无极看着面前的分叉丁字形路口微微瞪了瞪眼睛,车子左摇右晃。
我在你旁边不会有事。
无极一咬牙,一用力,车子轰隆一下又窜了出去,北方把方向盘微微一摆,正好开到了一个用木板搭建而成的斜坡上,车子一飞冲天,跨过几条大道,堵在了夜色车的面前。
那人见状,居然一眨眼消失在了原地,北方皱了皱眉头。
无极,无极!清渠发来通讯,无极接通。
我用探测器导入了夜色的行踪资料,现在他的车子瞬移到了虎狼山的盘山环绕山路上,你们一定万事小心!二人对视一眼,赶到那处,夜色见状又加速往前,无极眯了眯眼睛。
他想做什么?北方轻摇头。
不管他想做什么,山顶就是他的绝路。
他已经通知二虎调遣护卫队在那布下了网,清渠随之报备夜色所在方位,二人紧追不舍,身旁就是万丈深渊,深渊下是一群等待他们掉落,啃食鲜血的疯魔。
无极,他在山顶停下了。
清渠的声音有些虚弱,喘息两下,没了声响。
清渠!无极叫喊两声,没有回应,夜色的车停下了,二虎带着护卫队,警戒舰打出明亮的光,圈住夜色的车。
北方眯了眯眼睛,轻轻摇头:不对。
这不是夜色。
怎么了?无极扭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从夜色的车上下来一个瘦弱的少年,面色苍白,但带着十分怜人的病态美,冲无极这边挥了挥手,扯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是时竹。
无极恍然大悟,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场追逐怪怪的,好像这人并不是在躲避他们的追捕,而是……在带他们去某个地方?带领护卫队的二虎也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一会儿,叫护卫队先行去山脚下等候,顷刻间,周围恢复了一片黑幽幽的安静,几颗星子在浑浊不堪的夜幕下苟延残喘的挣扎着。
非常感谢您。
时竹对二虎微微鞠了一躬。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无极问。
夜色呢?时竹并不着急回答,回头冲着夜幕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里,这样看,还是挺美的,对吗?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但还是坚持着说清楚每一个字。
说人话。
二虎啧了一声,微微皱眉,道。
一直都想和你们这样面对面聊天的,可没想到……时竹惨淡一笑,是以这样的局面。
夜色和我们,本就不是朋友。
你加入了他,便是与我们为敌。
抱歉,我本不想这样。
时竹垂下眸子,看着无极。
你们是很好的管理者。
你们都是。
不需要你来夸赞。
二虎眯了眯眼睛。
时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犯下的罪。
所以,我来弥补。
说完,时竹抬手,将一颗闪烁着青绿色光芒的珠子抛给二虎。
还有那个实习生的事情,我会解决。
等到那时,一切都会恢复如常了。
无极歪了歪头,神色严肃道:那时?时竹的声音空洞而悠远,并没回答无极的问题,只冲无极伸出两只手,道:这是我的归宿了吧。
看来时竹也并不知道夜色在哪。
时竹被护卫队带走了,他的神色透过重重人群,打到无极身上,说了句什么。
请对清渠说,我很抱歉。
无极看着他原本应该光鲜亮丽站在舞台上的高傲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颗青绿色的珠子是解药。
清渠得救了。
无极坐在阳台上,感受着春风带来的暖意,已经三月了。
在想什么?北方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无极面前的小桌上,无极看了一眼,又将眼神放向远处。
时竹和他父亲……本就是死局。
北方说。
什么?无极坐直身体看向他,还未理解话中深意,就在这时,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无极打眼一看,居然是那个八百年都没有联系过的女人。
喂,怎么着了?有空没,出来吃火锅。
……明亮的午后,二人坐在窗边,火锅咕嘟嘟的冒着蒸腾的热气,无极透过热气看向对面女子热的有些红彤彤的容颜。
猫妖,和无极一开始共事过很久,后来因为工作调动分配到了别处,后来参加天界临仙阁的登仙补考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没选择成仙,反而跟着当初自己负责的补考考题小魔王回魔界潇洒去了。
平常发个消息都得等你两三年的,今天怎么着了,抽风了。
无极下了个羊肉到锅里,涮了涮。
我忙啊。
猫妖喝了口豆奶。
忙啥?无极挑眉问。
魔界太多事儿了,说不完。
猫妖一挥手,摇摇头,满脸愁容的道。
你想起来你的名字了吗?无极喝了口茶,抬眼看着猫妖问。
猫妖摇摇头:没有。
总不能一直跟着小魔王姓龙叫龙猫吧?这种族……也对不上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啊……猫妖摸了把脸,呼出一口气。
魔界这一段日子不太平,忙里忙外的都是事儿,都多久没人叫过了,也不是说想就想起来的……会馆里的工作还不够你忙吗。
无极又问。
现在我基本接不到啥任务,除了每天巡视巡视和勘察一下钟表轨迹,基本没什么事儿,就是跟着龙裕——哎对了,不过我最近还真接到个任务。
猫妖举起一根手指,话锋一转,在空中点了点,又喝了一口豆奶。
啥啊。
无极问。
哎哟,热死我了。
猫妖把外套一脱,露出好看的臂膀,拿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我问你啥啊!无极从下面轻轻踢了一脚。
你等一会儿不行吗!几百年不见还这么暴躁。
猫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资料报告,然后把手机打开,调到热搜页面。
明星哎,啧啧,劲爆不。
无极打眼看了一眼:我对八卦不感兴趣。
喵一边儿去,你是对八卦最感兴趣的。
猫妖轻哼一声。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魔界忙别的,这突然接到个任务整理,还真让我整出东西来了。
猫妖神神秘秘道。
是吗,整理出啥来了?无极问,表情不太相信。
猫妖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啧,本来就是,要不你以为我怎么抽出空来见你的?明天又得和龙裕视察去,你知道吗,几千年前魔界……跑题了!无极看她一眼喝了口茶。
猫妖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
然后又道——你看这个新闻,三年前一场大火,女管家失手差点害死主人!无极一听,这不是那个叫罗绒的女管家的新闻吗?于是直起身子来,顺着猫妖的手看过去:然后呢?老人的意识被烧的不清醒了?对!猫妖看着无极。
儿子出国了?对对!猫妖瞪大眼睛看着无极。
女管家被辞退,还判刑,罚了不少补偿款?对对对!你这不是知道么!无极抿了抿嘴:你继续说,整理出啥来了。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为止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你知道我从哪里翻出来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吗。
猫妖也不吃火锅了,就这么盯着无极,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然后道——从会馆的图书室翻出来的!无极一脸黑线:我当什么。
不是,猫妖摆了摆手,是从最后一排倒数第二层的一个墙壁暗格里翻出来的,里面只有这一个东西。
无极看了一眼猫妖:会馆图书室的东西不准私自外带啊!——还有,你究竟是有多闲啊,居然能找到这里?无极指的那个图书室的暗格。
猫妖嘘了两下:我没外带,我拍了张照片就放回去了。
这个地方一般人真发现不了。
你看。
无极拿过照片,放大一看,资料卡片图上,明明白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云沫。
无极微微滑动放大的图片,一张照片逐渐逐渐随着手指滑动出现在面前。
那个照片上的女孩,身形瘦小,带着黑框眼镜。
她,找先生,求过气。
接下来,猫妖说出来的话,让无极感觉整个人的血液倒流,嗡嗡的往脑门上窜。
这个人,是罗绒的女儿。
吃了一顿饱饭,二人往楼下走,走出大门,明媚的阳光落在身上带来无限暖意,猫妖看了眼逆光的无极,眼神上下打量一下。
干什么?无极感受到猫妖的目光,偏了偏头问。
你今天没骑摩托?猫妖问,看了眼停车场。
摩托?哎呀,就那辆白底蓝条的那辆!猫妖提醒道。
无极回忆一下,然后道:这都六千多年前的事儿了。
再说了,我驾照不是被暂停使用了一阵子么。
猫妖接着道:你现在走的风格和以前可太不一样了啊。
无极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怎么了?粉色卫衣套了个白色牛仔外套,这不是挺酷炫的么。
猫妖摇摇头:啧啧啧,你之前的打扮可比现在冷酷多了。
那时候整天一身黑,在会馆里多少人怕你。
现在咋了,这么久不见,走粉嫩风格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猫妖哈哈两声。
无极用手臂制住猫妖的脖子:哥屋恩!猫妖笑着躲开无极的钳制:哎哟哎哟,有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我没把先生当靠山。
无极回应道。
我说的可不是先生~猫妖笑着跑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施展妖术一下便不见,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在无极耳边回荡。
有空再聚!我粉嫩的顿顿!无极听到这个几千年未曾有人喊过的奇葩外号脑门上控制不住的出现了一个怒气符号,然后冲着猫妖那边喊道——不许叫我这个名字!!!……本就是死局。
无极理解了北方的话,匆匆赶往时空监牢,时竹在那。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和先生有关吗?不可能的,先生不会这样做。
无极颤抖的指尖划过一层层的网络页面,关于实习生的流言蜚语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关于时竹的讨伐。
到那时……无极耳边响起了时竹的话,加快步伐,冲到时空牢笼里,找到关押时竹的牢房。
咋了,无极?这么急匆匆的?瓶子挠挠后脑勺,疑惑的看着愣在原地,满目不可置信,甚至面色有些jojo苍白的无极,然后看向关押时竹的牢笼,惊叫一声——呀——!罪犯跑啦!牢笼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副时空手铐孤独的躺在平静的白色地面。
别叫了,无极抬手制止住他,他没跑。
他死了。
无极垂眸,缓缓道。
他本应死了,死在三年前的火灾。
……无极感觉太阳穴突突跳,蜷缩在北方车内的副驾驶,闭着眼睛,思绪混乱。
究竟……快想通了……不,不对。
车门被人拉开,无极听到那人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下。
是北方。
无极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北方好看的面容心情也稍微好了些,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你是不是都猜到了?北方没回答,把车子开出去,像之前一样升到空中,看着夜幕景色,柔声道:这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无极接过北方递过来的保温杯打开润了润喉咙,北方把车窗打开,和煦的春风顺着钻入无极的鼻腔,让她清醒许多。
无极微微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北方: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躲在我的车里?北方笑着问。
无极闭了闭眼睛,脑子很累。
时竹应该是死了的,夜色也应该是死了的,但是他们都没死。
嗯,北方点点头,然后呢?无极抓了抓后脑勺:夜色如果没死,能有能力救下他的人呢?我想不到。
这世界,善恶纠缠,并非泾渭分明。
北方道。
杀人者,亦能救人。
你是指先生……无极加重心里的猜想。
只是猜测。
北方低低的笑。
记得那个实习生吗?北方摩挲着方向盘,好看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修长诱人。
无极点点头:如果她真的向先生求过气的话……北方轻轻摇摇头:是罗绒。
罗绒?一个母亲,希望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最深切而又绝望的爱。
是车祸。
北方从手机上调取出了一份报告。
罗绒是求了先生,不知用什么方法。
但,先生的气奏效了,她的女儿,云沫,活下来了。
但是左脚的伤却未能疗愈?无极问。
她想到了前几次见到她时,云沫走路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但……左脚似乎有伤。
北方点头:即便活下来了,但最开始这场突如其来车祸却让当时在时竹家当管家的罗绒分身乏术,她在听到云沫病危的第一时间冲出了屋门,甚至忘记了关掉厨房里的煤气,导致了接下来一系列的灾难。
无极吸了口气:所以时竹的嗓子果然是那时候烧坏的,可他自己并不知情,或者说,本该死在火灾里的他,被夜色救了。
分析得很好。
北方亮晶晶的眼眸看了眼无极。
先生本来是要杀掉夜色的啊……为什么。
因为先生知道,罗绒会来求他。
先生需要‘气’,罗绒求了他的‘气’,他自然也要从别处收回来,并且,源源不断,是最好。
无极看着远处,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喂。
北方用肩膀碰了下无极的肩膀。
无极动了动脑袋。
我……不可置信?北方轻笑。
不是。
无极低垂了眼眸,思绪万千,突然心下一惊,想到什么,对北方道——快去,去找罗绒!如果她求过先生,那么她身上沾染了先生的灵气,一定可以从某处搜索的到!北方也跟着思索一下,面色严肃,跟着探测器上的指示红点飞速到达了一个破旧的小居民楼。
罗绒死了,桌面上放着安眠药,罗绒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她带着微笑死去了,手机还亮着,页面停留在一个聊天对话框,是罗绒发给云沫的。
孩子,妈妈相信,你永远是清白的。
这句话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一个与主人家产生亲情感的母亲,和一个与管家产生亲情感的主人都,很难被孩子理解。
北方拍拍无极。
剩下的,交给人界的警方吧。
无极怔怔地看着,心里居然并不感觉到意外。
那夜色呢?北方沉默一下,冷眼看了下远处的黑暗角落。
他在,观赏这一切。
……第二天,无极心里憋闷,在院子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户人家,看着原本空荡的房子又住进了新的住户,不由得停住脚步,叹了口气。
这是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母亲刚刚把孩子送上父亲的车子,一抬眼对上无极的目光,挥手笑了笑。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请多多关照。
无极礼貌的回了个微笑,打了个招呼,压下心中的思绪往前走去,远远地看到楚子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无,无极。
楚子航喘着气,喊住无极。
怎么了?无极问。
线索。
楚子航把一张照片递给无极。
无极直觉性的问:叶言深?楚子航点头:我有一个朋友专门摄影,在X市,拍到了一个很像叶言深的背影,我昨天晚上才发现的,今天一早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无极看了一眼,拍的有点模糊,但能隐约认出来是一个背着吉他包的女子背影,于是道——你确定你朋友是专业的?拍的有点忒清楚了啊。
这是张废片。
楚子航摆摆手。
成片再拍的时候,她就不在那里了。
你觉得是叶言深么?楚子航点点头:我觉得像。
无极看着照片思虑了好一会儿,揣进兜里,决定等着交给清渠用探测器搜寻一下再做打算。
然后看了看楚子航:那颗珠子没影响你什么吧?啊?楚子航捂住自己的胸口处,神色故作惊恐道,那颗珠子有危险么?!我以为能强身健体的!因为他几天感觉十分精力充沛,吃嘛嘛香简直!无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就好,我就是问问。
这颗珠子没毒,对你现在有真元气息的身体来说有益无害。
楚子航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挠挠后脑嘿嘿笑了两声。
还以为你不关心我的。
我只是关心珠子。
无极回应一句。
喂……你这样会让我有点伤心哎。
话说,吃了这颗珠子,再加上我提供的情报线索,而且我体内还有真元存在,能不能进入会馆工作啊?楚子航跟着无极,边走边问。
无极回到门前,用钥匙把门打开,先是道:进来坐会儿吧。
楚子航探了探身:呃?现在?他们都工作去了,今天就我自己。
无极把钥匙往桌上一放,给楚子航倒了杯热水。
哦,哦。
楚子航才进门,坐在沙发上。
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无极撇了一眼楚子航:这个以后再说。
然后吸了一口气,道:时竹死了。
楚子航点点头。
你……?无极对于楚子航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
楚子航看向无极:怎么说我也是跟着你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所以,并不特别惊讶。
无极点点头,喝了口水:时竹的父亲,生前就住在咱们两个刚刚交谈的别墅里。
楚子航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
居然……时竹的父亲,不在了?无极点头:他父亲走的时候,时竹应该在火烛岛。
还在夜色的控制下。
楚子航闷闷的嗯了一声,好看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摩挲。
无极低垂下眼眸,缓声道:关于你父亲……无极这句话说的极其缓慢和柔和,生怕戳到楚子航的要害。
她只是想告诉楚子航,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一天。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的指尖从玻璃杯上微微用力到有些发白,热水已经变得有些温凉。
无极默默等着他的下文,良久良久,听到少年微微吐出一口气。
我跟他,与时竹不同。
无极点点头,抿了抿嘴巴:有些事你要自己想明白。
我一直在想,可我真的……楚子航沉默一下,才道——我,其实挺怕见他的。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愿意跟别人提起他父亲的事。
他挺庆幸这个人是无极的。
无极给他添了点热水,半晌,道:但你是想见他的。
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笑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有些沉闷的气氛:我没办法真切的与你感同身受,所以……也不用太在意我的话。
刚说完这句话,无极的通讯器嘀嘀嘀的响了起来,是白式开,白大人打来的。
他叫他们四个去趟新时空,那里已经回归了正常秩序,要亲自宴请他们四个。
楚子航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好了,无极,我不打扰你了。
无极转过身子来看向楚子航,楚子航打开屋门,冲无极灿然一笑。
无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