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明悦继续追问。
萍儿便把前因后果,向谢明悦三人说了个明白。
清水村位于山脚下,远离京城繁华,是一个观念极其保守的村子,历来对女人的要求极为苛刻。
必须三从四德,恪守贞洁。
萍儿的丈夫于三年前上山采药,不慎坠崖身亡,留下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一儿一女和婆婆一起生活。
丈夫是家中独子,曾有一个妹妹,在早年间外出一趟,结果被一窝土匪掠了去。
本以为妹妹应该死在了土匪窝子里,没想到过些年,妹妹又忽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本应是皆大欢喜的事。
可村子里的人,只因妹妹进过土匪的寨子,便说她人不干净,辱没村子名声,天天指着夫家的脊梁骨议论。
最后,妹妹受不了村民的议论,也不想拖累了家人,便没回来多久,又离开了。
自此,彻底了无音讯。
前几年萍儿的丈夫意外身亡,这个家彻底失去了依靠,只剩她一人带着一家老小过着穷苦日子。
本想慢慢熬着两个孩子长大,可年迈的婆婆身患疾病,两个孩子还要张嘴吃饭,好在萍儿女工做的出色,于是便绣了大把的绣品,交给同村经常进京做小贩生意的大壮,委托他给售卖。
当然,萍儿面容秀美,年纪轻轻当了寡妇,本来就少不了议论。
家中又没有男儿,于是总有些男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经常对其言语调戏。
加之,又经常委托同村大壮帮忙,遂与之走了近些,更加惹人非议。
同村的李寡妇,本应更加体谅她挣钱养家的辛苦,可却是带头指责她不守妇道,平日与有妇之夫打情骂俏。
我只把绣品交给大壮售卖,除此之外,不再有接触,何来私情一说!萍儿哭诉着满心的冤屈,连同一旁的婆婆也帮衬:萍儿是好孩子,我曾极力劝她改嫁,她都不曾动摇过半分,执意守着我周家这贫苦院子,他们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老妪说完,两个孩子见娘亲落泪,乖巧的拥住娘亲,稚嫩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娘亲,显然还不明白大人的难处。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谢明悦的内心,她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哪里见的了这般苦楚。
她实在心里难受,久久没有出声,深深长舒一口气,舒缓心头的憋闷。
谢民强和戚风刚才吃的狼吞虎咽,中间听了萍儿的讲述,两人第一次有如此的默契,喝了粥,吃了不能隔夜放的青菜,把薯类的粮食,给剩了大部分留在桌上。
还是谢民强机灵,他一听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问她:你说的李寡妇,可是刚才那三十出头、说该对你执行村规的妇人?正是她!萍儿点头确认。
谢民强冷嗤一声,笑道:怕是你接近了那个叫大壮的,触了她的霉头!此话一出,谢明悦倒也想起了刚才的场景,有一个妇人一直针对萍儿。
戚风也抹了抹嘴角的残渣,若有所思道:那个叫大壮的,明知你的为人,为何不肯替你辩解半分!此话一问,不等萍儿回答,一旁的老妪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大壮前些日子,赶牛车回村时,说是捡了一个受重伤的贵人,看那人穿着打扮不凡,想来是富贵人家,想救了人,回头讨一笔赏钱,结果说被一个女匪头子劫走了,非说那女匪头子是我那消失不见的小女儿……由此,大壮也怨恨上了我们家,觉得我们破坏了他的富贵路。
萍儿见婆婆不忍再说下去,补充道。
一席话,瞬间让三人打起精神来,这番描述,不就是顾璟之失踪的情形吗?戚风也对上谢明悦的目光,一脸激动的肯定,三人踏破了铁鞋寻找,没成想误打误撞找到了线索。
谢明悦顾不上外面的黑天,忙向萍儿恳求道:你可否带我们去找那个大壮?我有十分紧急的事!萍儿虽不太愿意跟大壮接触,但是面对救命恩人的请求,还是带人来到大壮家里。
于是,这个叫大壮的青年,知晓谢明悦大官的身份,面对问询,不敢说谎,一五一十告诉了她捡人的经过,以及如何被周三娘抢走的事。
谢明悦听罢,她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顾璟之!打听到所有线索后,谢明悦三人决定过了今晚,天一亮,立马出发去黑风寨找人。
到了深夜,戚风和谢民强两个冤家,躺在一张床上凑合。
戚风押镖日子过惯了,没有床他也能睡。
谢民强自小虽不算娇生惯养,可在武馆学艺时,睡的也是单人单榻,听着戚风的呼噜声,他是烦闷的辗转反侧。
最后要往耳朵里塞上棉花,才能入睡。
而邻近的屋子里,谢明悦披着外衣站在窗前,她自听到顾璟之消息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顾璟之总共失踪十一天了,这些天里,她天天数着日子过。
一到夜晚,哪里睡的下去,脑海里全是顾璟之的喜怒哀乐,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日常。
她十分后悔让他掺和进来,导致他被赵仲君盯上,他总说二人是夫妻,应患难与共。
每每想起他这句话,她都是揪心的疼,明明是患难与共,自己却迟迟寻不到他的踪迹。
好在这回,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明天,明天就能去接顾璟之了。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还疼不疼……谢明悦举头望向窗外的月光,想起两人在北境时的经历,当时她揍了赵仲君一顿,身上的伤口裂开,她去找他的路上,也是被这样皎洁、清冷的月光所吸引……二人当时一嫁一娶,此前无任何交集,彼此还不算熟悉,当时只觉得这个小医倌长的不错,自己占了便宜,哪成想回府后,顾璟之还有另外的面孔。
第二天,天刚亮,谢明悦便叫醒戚风他俩,顾不上萍儿再三挽留他们吃顿早饭,谢明悦一脸认真说道:萍儿,你把家里贵重物件收拾好,跟我们一起走!去哪儿?萍儿不解的问。
照做就是了。
谢明悦淡淡回道。
等谢明悦带着萍儿一家老小,在村民仇视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出村庄,看都不看一脸谄笑的里正。
到了村口,谢明悦递给萍儿一封信和一些银子,又指着前方的道路,语重心长说道:这村子你待不下去了,你拿上这封信和一些盘缠,去京城找到护国将军府,把这封信交给将李夫人,你女红出色,她会带你去一家绣坊,京城绣坊凭本事吃饭,这往后的日子,你就要凭自己本事走了。
萍儿听闻,赶忙拉着两个孩子给谢明悦磕头谢恩,被谢明悦一把阻止。
京城绣坊,那是多少绣娘梦寐以求的地方,若她在那儿有立足之地,一家老小的吃穿,根本不成问题。
接着,谢明悦又让谢明强让了一匹马给她们,以便她们赶往京城。
最后,在三人的注视中,萍儿牵着马驮上一家老小,逐渐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姐姐,这一家子能行吗?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如你一般。
谢明强表示迟疑。
行不行,也比在这个吃人的村子里强,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给她指条明路,不要小瞧了女子的力量。
谢明悦平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