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长公主跟随皇后一起回到凤殿,见吴沁儿早已在殿中等候,想到太监的传话,皇后开口问道:太子妃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非要来凤殿说?吴沁儿没有立马作答,先是向两位长辈分别行礼,然后从容不迫的跪在皇后面前,面对着两位长辈低头认错。
东宫献药一事,是儿臣主张的.........皇后和长公主两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先是感到无比震惊,紧接着是不解。
为何?你虽嫁入东宫不到一年,但是本宫多少了解一些你的性子,你向来端庄稳重,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你......对于献药一事,皇后也是刚回宫,从服侍皇上的太监那儿知道个事情得大概,她本笃定是奸人冒充东宫之人,以此诬陷太子,等皇上醒来一定要彻查此事,还太子一个清白。
让皇后万万没想到,这个关头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太子妃跳了出来,告诉她们这件事是她做的。
长公主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狐疑,吴沁儿出身于丞相府,贵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她就是未来的皇后,此举完全没有必要。
长公主看着低头不语的吴沁儿,没有同皇后那般逼问,而是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着吴沁儿的反应。
被皇后责问的吴沁儿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四皇子年幼,三皇子驻守边疆,京城里还有忠王和殿下,眼前忠王在朝中日渐有了威望......父皇病重,儿臣心想替太子殿下做些讨好之事,父皇会更加器重太子殿下,于是在民间寻了神药进献,不成想却害的父皇病情加重......吴沁儿面对着皇后解释着她早已准备好的措辞,脑海里,父亲那日的冷漠威胁和平日里与太子的恩爱画面交替出现......只觉得压得她胸口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微微颤抖,闭眼垂泪。
你——糊涂啊!皇后指着吴沁儿大声说道,重重叹了口气。
跪在地上的吴沁儿,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封认罪书呈到跟前,一副决绝样子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旁人无关,太子殿下全然不知,全是儿臣一人所为。
皇后听了连连摇头哀叹,以前只觉得这孩子贤良淑德,处事周全,颇具皇后之仪,将来中宫之位必定是她的。
可如今,献药之举无疑是把太子往火坑里推。
即使认罪又如何,只要她还是东宫的太子妃,那必定会牵连太子。
而站在一旁的长公主心里却不这么想,眼前的太子妃,虽是认错态度,可那眼神充满了凄悲,一副绝望之状。
正常人遇到难处,除了认错道歉,应是求一个保命的法子,可她却闭口不提求饶,反而把所有过错全部揽在身上。
这件事,难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吗?皇后听了前因后果,背过身去,嘴上除了哀叹,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让太子放弃吴沁儿,舍她一人保全整个东宫。
她这个当母亲的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太子可是喜欢她的紧,其实早在皇上指婚时,太子就格外关注吴沁儿。
吴沁儿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不能说精通琴棋书画,却有不少诗词流传于文坛,被大批文人拜读,太子也是由此十分欣赏她。
加之丞相之女的身份,吴相在朝中颇有威望,将来娘家那边也能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于是将两人配之。
本以为两人的结合是一桩美满姻缘,没想到成了今天的局面,既然吴沁儿已独自拦罪,若是劝说太子休了她,应该是能减少一些牵连。
正当皇后和长公主别有所想之时,皇后本以为接下来吴沁儿会磕头求饶,而长公主刚回过神来,本打算继续观察吴沁儿的反应。
这时,只见跪在地上的吴沁儿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瓶毒药,将其一饮而尽。
快拦住她!长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太子妃这是要寻死,喊人的同时,立马出手想要阻拦。
可是为时已晚,吴沁儿饮下的是鸠毒,此毒沾染一点便可让人丧命,剧毒无比。
皇后听见动静猛然转身,一眼看去,吴沁儿早已饮下毒药,不到片刻便倒地不起,全身抽搐着,样子看上去痛苦万分。
皇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连连后退,错愕的同时,听见长公主喊道:快传太医。
与此同时,倒地抽搐的吴沁儿,嘴角开始慢慢往外渗血,趁着最后一口气求情:母后,媳妇......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绝不牵连......整个东宫。
话音刚落,凤殿众人面对此番景象惊慌失措之际,殿外传来一声惊呼。
沁儿!是太子赵宸。
眼前的景象让他来不及多想,只见他飞奔到吴沁儿跟前,将其迅速抱起向殿外疾奔而去。
太医院离凤殿有一段距离,他要赶紧将她送到太医院,只要快一点,她就一定还有救。
在太子抱着她奔走的同时,吴沁儿感受着在他怀里的颠簸,腹部传来的剧痛愈来愈烈,嘴里不断吐出鲜血,眼前的世界逐渐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失去色彩。
可是刚才在皇后宫中,她听出了太子声音里的慌张,也看见了他眼神里的害怕,哪怕只是一瞬,她也满足了。
殿下,你刚才是在害怕吗?吴沁儿的语气逐渐微弱,但两人如此相近的距离,赵宸还是听清了。
沁儿别怕,我看到太医往这边赶了。
他努力平复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样子吓到她。
殿下,别赶了,我难受。
她轻轻抓住赵宸的衣领,像是在请求又像是在撒娇,这是她以前未曾有过的样子。
听见她说难受,赵宸才终于停下脚步,眼看太医也在往这边奔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一直安慰着怀里的女子。
坚持住,太医马上到了。
吴沁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用微弱的气息回答:没用的,那是鸠毒。
你为何那么傻......阿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很爱你,可我不能对吴家坐视不管......她知道自己将死,生前要顾及两人的身份,总是不敢对他有任何逾越,哪怕是寻常夫妻之间的吵闹、撒娇,从未有过。
更未曾,对他表露过心意,只因母亲一直劝诫她,太子妃要有太子妃应有的仪态,不可使寻常女子的性子。
我从未怪过你...赵宸眼见怀里的吴沁儿呼吸渐渐微弱,用几近哀求的语气:求你,再坚持一下...阿宸,我从未想过害任何人,今天的局面......也是我该承受的......从我答应我爹那一刻起......吴沁儿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到卧病在床的母亲,努力睁开双眼想要交代最后一件事。
可当对上赵宸那创钜痛深的眼神时,她忽然有些舍不得,都说帝王无情,这位未来的储君,竟然为了她在流泪。
殿下,不要哭,只愿来世......你我能做一对寻常夫妻,没有任何牵绊......好......赵宸紧紧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够留下她。
求您......放过吴家......哪怕给他们一个善终......殿下,您一定要好好照顾......怀里的人儿彻底没了气息。
当太医气喘吁吁赶到跟前时,只看见太子怀里抱着口吐鲜血、脸色惨白的太子妃,呆滞的站在一处宫殿的廊上,久久未有动静......午时三刻,当谢明悦带着刚从城外赶来的顾璟之进宫时,夫妻二人听说了太子妃殁了的消息。
老皇帝寝殿里,顾璟之正在为昏迷不醒的老皇帝把脉,长公主和谢明悦婆媳站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怎么是阿璟来了。
长公主一脸疑惑问道。
谢明悦看着一丝不苟的顾璟之,附耳解释道:莫老先生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赶路,又说阿璟医术不比师父差,就让年轻人来了。
长公主点头:原是这样。
不过,让谢明悦不解的是,刚说东宫献药害圣体病重,接着东宫的太子妃就忽然殁了,这两者之间定是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