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凌江觉得自己和楚柚似乎隔了十几个春秋。
你还好么?楚柚上前一步,拦住凌江。
挺好的。
凌江话里话外带着疏离,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楚柚怎么都不信凌江挺好的,明明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很好。
轻歌?马车里传出女人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看样子是要出去。
来了。
凌江冲着马车喊了一声,客气地跟楚柚说道,抱歉,我要出去。
楚柚后退了一步,却又在二人错身时,拉住了凌江的衣袖,你若是心情不好,一定要告……告诉我。
说完,楚柚似乎觉得不合适,又松开手后退了半步,抿抿嘴。
放心吧,我很好。
凌江依旧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那……我想见见张奇横。
楚柚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凌江哼了一声,他就知道楚柚绝不是平白无故来找自己的。
张奇横是自己引荐给楚柚的不假,但他不认为楚柚跟张奇横的关系会好到哪里去。
张奇横在大理寺,我无能为力。
凌江心生不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其实他也在为张奇横的事情奔走,可是他还不想说给楚柚听。
或者说不能。
凌江为了楚柚连着喝了好几天的闷酒,又突然被扣在皇宫里扣了好几天。
可也仅仅是扣留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
凌江猜测,极大可能是因为盛帝要颁布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需要他们保密罢了。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提拔成侍郎。
盛帝不是不知道,他对于官位的渴望程度并没有多么深,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辞官回家了。
向他爷爷那般,弄弄花,逗逗鸟。
哪至于每天都要带着一群怎么都带不动的拖油瓶,白费心血。
我明白了,谢谢凌大人。
楚柚最终退得远了些,微微低下头。
马车声骨碌骨碌远去,楚柚始终没有抬头。
说实话,她虽然想去探望张奇横,但到底没有到了非见不可的程度,要因此欠凌江一个人情,其实没必要。
长叹了一声,说到底,楚柚不过是想见见凌江罢了。
可是凌江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己,楚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又失落,又不知所措。
怎么办呢?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凌江了。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喜欢,但就是想时时刻刻见到他。
如今他身边有了别人的女人,楚柚觉得胸口酸酸的。
晃晃悠悠回到刑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不知道要干嘛。
楚柚从背后走上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不出来啊,楚柚那个小姑娘看着挺老实,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有人嘀嘀咕咕,说话的肯定是刑部的人。
等她回来,你们一定要把她留住,不能让她跑了。
说话的像是某位大人,制服与刑部不同。
楚柚见过,应该是大理寺的人。
楚柚这不是回来了么?有眼尖的人看见了楚柚,嚷嚷道。
众人散开,齐齐看向楚柚。
楚柚,大理寺办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柚看向来人,其中一个人认识,在杭州见过。
为何?楚柚出身刑部,怎么可能会因此就被他们吓唬到。
楚柚,你真要在这里说?其中一人问道,似乎对楚柚有些许了解,眼神倒不像是对待一般的犯人凶狠,你是否送过一条云锦斗篷给张奇横?话说到这里,楚柚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快走吧,快走吧,别给刑部丢人。
说话的正是苏古月,前不久钟汝实递了一道给她提阶品的折子,如今已经大差不差了。
楚柚瞟了她一眼,没有吭气。
烦请各位稍等,我告知尚书大人一番。
楚柚很客气,抱拳施礼。
几人点点头,毕竟只是叫楚柚去问话,没什么不能说的。
钟汝实见多识广,没有显出有什么特别的样子,就像是知晓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嗯,大理寺也是讲理的地方,好好说话。
楚柚点点头,将怀中的腰牌先交给了钟汝实。
大理寺的中堂不似刑部那般华丽,灰蒙蒙的,总觉得像是很久没有打扫卫生一样,怎么看都脏兮兮的。
楚柚站在堂下,听着上面的问话。
楚柚,你可是送了一条云锦织造的斗篷给张奇横?楚柚点点头,是张大人要求我买的,我出发去杭州前,长大人给了我三十两。
你可知,张奇横口的口供中,并没有提到说是他让你买斗篷,而说是你送他的。
来人吓唬楚柚,不外乎他们常用的套路罢了。
那他如何说?放肆。
上座的大人一拍惊堂木,高声呵斥道。
向来只有他们审问别人的份儿,何时轮到别人来问自己。
楚柚没有多问,她自然知道,这样的问法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如果,他们真的查出了什么,便不会用现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了。
既然没有证据,楚柚不相信他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大理寺的人着实没有能把楚柚怎么样,而是把她关在了大牢里。
不远处,还关着张奇横。
张奇横低着头,靠坐在墙边上,听见有动静响,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小楚?张奇横起身,扒住大牢的柱子,看向楚柚。
大理寺不像刑部,并没有分男女牢,而是混合关在了一起。
张大人。
怎么回事儿?张大人何必装傻。
想来想去,楚柚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儿。
张奇横深夜里,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给了自己三十两银子,要买一条云锦织造的斗篷。
也难怪聂芬芳听说自己要买云锦时,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张奇横挑中自己,怕也正是因为自己没见过云锦,更不懂云锦的价值。
小楚你真的误会了,我买云锦也是受旁人所托。
楚柚不相信,如果张奇横受旁人所托,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就都是弃子了?那你我就都是弃子了?弃子也并非就完全是弃子。
张奇横话一出口,楚柚便想到了凌江跟她说过的话,张奇横这个人不轻易服输。
既是如此,此事便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知道怎么的,楚柚想到了马仙儿。
曾经的马仙儿也是这般心如止水地坐在大牢中,等待着旁人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或许,那一刻,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或者等待被救,或者等待被处死。
无能为力,却又心存希望。
令楚柚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来的既不是大理寺的人,也不是刑部的人,而是被人蒙着黑纱带到了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马车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楚柚只觉得东拐西拐,最终停了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位置大概在城西,因为她听见了熟悉的叫卖声。
把黑纱给她摘掉吧。
是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柚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面前坐着两个人,是凌江跟一个女人。
娘娘,这位便是楚柚。
凌江给二人介绍,楚柚,快来见过贵妃娘娘。
楚柚在凌江的眼神中,缓缓起身,福身给聂贵妃请安。
行了,起吧。
聂贵妃抬了抬手,笑眯眯地看着楚柚,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我们家芬芳可没少提起你,说你人灵巧,脾气又好。
谢娘娘夸奖。
这位娘娘猛地一看,和聂芬芳并不是很像,然而嘴角一弯,半斜脸的角度看过去,简直是一模一样。
让你受委屈了。
聂贵妃话是这么说,眼神却瞥向凌江,让张奇横买云锦的,正是本宫。
倒是没想到,那个老小子还挺聪明,选中了你。
你又误打误撞地遇到了我的妹妹,最后揭穿了刘曹保和史村火的阴谋。
楚柚没想到,聂贵妃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竟然还能自己把这些串联在一起。
娘娘过奖了,这一切确实如娘娘所说,都是误打误撞。
楚柚重复了聂贵妃的话,她能看出来,这位贵妃娘娘一定很受宠。
不仅仅是因为样貌瑰丽,更是因为那出众的气质。
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
你可愿意同本宫单独聊聊?楚柚看了看凌江,得到了他的肯定后,才回复道,全听娘娘安排。
你倒是很听凌江的意见嘛?贵妃娘娘也是从年轻的女娃过来的,两人眼神往来,全部被看在眼中。
楚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娘娘,女娃面皮薄,您可别逗她了。
哼,快走吧,去买糖墩儿。
聂贵妃把人赶走,拉着楚柚坐下来,挨着自己坐下来。
娘娘……楚柚刚想说于理不合,就被聂贵妃打断了话头。
你救本宫的妹妹脱离苦海,不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本宫都要谢谢你。
聂贵妃的声调很轻快,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本宫的那个傻妹妹,跟刘曹保耗了十年,把大好的青春时光都耗掉了。
聂贵妃仔细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她从心底心疼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