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禾十五岁那年云嘉树公布婚讯,是和当年报纸头版头条上的那个女人,彼时连孩子都爆了出来,九岁左右的样子。
她没办法不恨。
十七岁那年云禾在影视城打暑假工,她长得漂亮,偶尔能接到一两个报酬颇为丰厚的角色。
偶然遇见云嘉树,他当时转型做了幕后,这回是来探班。
刚好是云禾在的那个剧组,女主角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云禾那会儿才知道自己是给谁做了配,她第二天便辞演了,赔了不少钱。
次年,云惜音凭借那部电视剧走进观众的视野,身后有推手,她越来越红。
同年六月,云禾接到了以往合作过的导演的电话,说是有个角色想让她试试。
云禾应了,改名荆禾又正式签了公司。
她想红,至少红给云嘉树看或者能压云惜音一头也可以。
只是没背景又不愿意接房卡想出头哪有那么容易,直到十九岁那年,她遇见沈塘南。
有钱有脸有地位的公子哥儿,偏叫她动了心。
哪儿都好,唯独不喜她拍戏不喜她对着导演制片人卑躬屈膝,沈塘南想折了荆禾的翅膀当金丝雀养。
后来爱情潦草收场,什么狠话都撂完的那会儿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想留,但不得不留。
她并没有多少精力去照看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婴儿,更何况看见小女儿会下意识想起沈塘南。
刚巧经纪人递过来一个本子,班底不错,她没犹豫,留下身上的全部积蓄第二天就收拾行李走了。
前三年摸爬滚打并不好过,直到第四年才慢慢有了起色,第五年在权谋戏里演花瓶,一夜爆红,第六年她偶尔能拦下一两个云惜音想要的本子,第七年电影节颁奖礼上,荆禾当众给了云嘉树难堪。
前尘往事的遮羞布被尽数撕扯开来。
那天晚上荆禾醉得很厉害,她给边子佩打了个电话,可母亲好像并不是多在乎了,只是轻飘飘反问了一句:然后呢?被恨裹挟着过活,眨眼七年。
荆禾没说话,边子佩却招呼了小边边过来,把人提溜进怀里,很温柔地哄:乖宝儿,喊妈妈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妈。
停了好久,像是在不好意思:晚上好。
荆禾恍惚,很小声唤了句:边边。
小姑娘害羞了,躲进外婆怀里捏着手指头玩。
边子佩重新接过电话,又断续说了些话,总归是女儿,总归是希望她好,早年闹的那些脾气和不愉快边子佩再也计较不动了。
第八年,许是受了边子佩那番话的影响,荆禾慢下步调,她开始好好过日子,和沈塘南破镜重圆,接回边边。
又一年夏,边子佩去世的消息从江城老家传来,荆禾听见消息那会儿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听隔壁钱婆婆讲才知道,边子佩一早把荆禾请来的保姆给辞了,她不愿意被人整日看着,得病的事儿也并不乐意多说,总归都是要死的,何必给儿女多添麻烦。
边子佩总是这样。
第一年的祭日,荆禾在墓前看见了云嘉树,他抱着束栀子花,怎么看怎么讽刺。
只是那天荆禾并未像往日一般咄咄逼人,她想起边子佩常说的那句,禾禾,要放过自己。
再往后荆禾便很少会想起云嘉树了,边子佩带走了她好多的执念,加之身侧又添了两个小朋友,那是新生,荆禾也不愿意在往事的泥泞地里一直兜圈了。
爱恨早该散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