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禾怀孕后就成了沈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三个多月的双黄蛋,李德音乐了好一阵儿,刚开始边边没懂那个双黄蛋是什么意思,问了岑奶奶才知道荆禾这一胎怀了俩。
打那天起,边边在家更是不敢乱跑了,倒是在温知许跟前更野了些。
平日上上房顶捉捉鱼虾,哪儿刺激边宝就往哪儿钻。
温知许也不束着她,有时候难免腿上摔出点伤,边边不在意,水龙头一开,拿手拍点水上去就不管了。
他时常拿姑娘没法,前一秒才说了慢点跑,下一秒她就吧唧来个平地摔。
冬日里还好,大棉裤一穿,怎么都能防着些,温知许头疼的是开春之后,姑娘身上的衣服越穿越薄,尤其今年。
六月初,接近预产期,荆禾肚子里揣着两个宝儿也不敢乱走动,遂安安生生地呆在大院待产,唯一的乐趣就是给边边添置些小裙子。
可荆禾忽略了边边这个年纪正盛的土匪气儿。
穿着美是美,可摔了之后也是真疼啊。
姑娘皮薄肉嫩,两膝盖处稍微磕碰一下就见了血,那些个小裙子是一点作用不起,膝盖处的疤是消了又添。
这不,又摔了。
临近傍晚,野小孩终于肯回家了,第一件事倒不是往自家跑,拐个弯一溜烟就冲到温知许的房间了。
六月下旬温知许就要参加中考了,老爷子教育温知许,战术上还需得重视些,温知许这人尊老,扔了那些闲书得空便刷刷题。
边边进门的时候温知许刚拿起他那本才买回家不久的闲书。
姑娘踮脚看了眼书名—别和叛逆期孩子较劲——亲子无障碍沟通50招边边:……听见声响,温知许放下书抬眸瞧她,姑娘脸上黑乎乎的。
他伸手摸了下,是泥。
今儿又跑哪儿去了?温知许上下打量了眼小姑娘。
边边一手拍拍小裙子上的灰:江边。
温知许垂眼,看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又捡了什么回家?他是真的好奇,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是都挺爱成天往家拾些废品。
边边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将身后的宝贝递到温知许面前:好看吗?是一块漆了画的瓷砖。
他有些头疼,耐着性子和姑娘沟通:好看。
边边吸吸鼻涕,麻溜的走到房间一角的收纳盒里把砖块放了进去。
这些东西她不肯放在沈家,岑奶奶她们总把这些当垃圾静悄悄的给扔了,可边边这个年纪,纵使捡回来的都不值一钱,却也是她肯当宝贝供着的。
后来摸到了门路,东西尽数往温知许房间放,边边的那些宝贝就再也没丢过了。
温知许看着她把那些东西规整好又慢悠悠往浴室走,轻蹙眉,跟着起身。
小姑娘掀起一点点裙角,右膝盖处磕掉好大一块肉。
她踮脚鞠了捧温水想往膝盖处淋,上面沾了些砂砾。
温知许抬手,关了水龙头。
边边仰头看他。
大手罩住姑娘的脑壳,转个弯,出了房间。
边边:……被罩住命运的脑壳。
姑娘开始哇呜乱叫,又很小声叫了句疼,这回是真摔狠了。
平日摔了她都是随意洗洗再抹点药,小孩子伤好得快,沈家现在的重心都在荆禾身上,边边自己倒野得自在。
温知许瞧惯了边边不在意的模样,这回听见她喊疼倒是有些新奇。
随手把小崽子放进沙发里,裙摆往上伸了些,刚好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
边边看着温知许,白色的短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软趴趴的,眉眼温和甚是好看。
她伸手,想盖住伤口。
呜,阿许哥哥太好看了,边宝的伤口不好看。
温知许轻啧一声,拉过桌角刚备好的医药箱,打了下边宝的小肉手。
姑娘委屈巴巴的小声呜咽。
温知许气笑了,声音却又温和了些:好好呆着,我给你上药。
撇撇嘴,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了,她对温知许手上的东西好奇,低头看了好久,问:这是什么?生理盐水。
温知许动作轻,清洗上药包扎的过程姑娘发着呆倒不觉得有多疼。
处理好伤口,临回家前,边边恋恋不舍地瞧了眼自己放在角落的宝贝,最后才记着摇摇手和温知许说再见。
温知许转身,收纳盒规规矩矩地占据了一个小角落,拘谨小心的模样倒有些像沈边边,睇了眼适才随手放在一旁的书,抬脚往收纳盒那边走。
那块瓷砖上沾了好些灰,温知许俯身把东西拿了出来,洗净消毒擦干再规规矩矩的给摆了回去。
边边慢悠悠回了隔壁沈家宅子,不像往常,今儿静的出奇,边边上了二楼,只有沈穆清书房的灯亮着,门也没关。
小姑娘探着脑袋往里看。
沈穆清掀了下眼皮,看向边边:回来了?奶奶呢?沈穆清低头继续看书,半晌才丢出一句:医院。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沈塘南就带着荆禾去了医院,李德音和岑奶奶不放心,跟着去了,老爷子身子不大好,只等着那两只瓜落了地再去。
书房里又静了下来,边边没能捂住咕咕叫的肚子,沈穆清这才想起来晚饭这事儿。
平日里都是被伺候惯了的主儿,这会儿看着嗷嗷待哺的小丫头只余下满脸迷茫。
沈穆清合上书,正儿八经地背着手,领着边边去小厨房逛了一圈,长叹口气,想也不想便领着小丫头去隔壁老温家蹭饭去了。
这事老爷子干得熟练,边边跟着,也摸出了门道,家里没饭,隔壁老温家总是有的。
去的时候刚巧赶上菜都上了桌,沈穆清毫不客气的挑了位坐下,边边等了好一会儿温知许才从楼上下来。
沈边边是个小跟屁虫,哥哥坐哪儿她坐哪儿。
温爷爷瞧着,笑开了眉眼。
沈穆清奇怪,侧脸看他:笑什么呢?抿了口小酒:笑你那小孙女。
闻言,沈穆清抬眼瞧去,温知许给边边夹了块肉,边边立马又给他夹了回去,扔在碗里。
边边挑食的这个习惯没人能治,平日乖巧的小姑娘到了饭桌上就是祖宗,鸡鸭鱼猪羊海鲜一应肉类很少碰,能让祖宗开口的大多时候都是牛肉丝,炒的干蹦蹦的,装在小盒子里,她能当零嘴吃一整天。
瞧着她随手将东西扔在自己碗里,温知许没法,只能将那盘生菜端到她身前。
温知许曾经以为边边不喜吃肉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比如单家的小孙子极厌恶吃苹果,平日是一点都不碰,问了才知道是因为小时候单家奶奶一天不落的给小孙子喂苹果,老人那阵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你不吃她就叫唤心脏疼。
后来偶然间接到边子佩的电话,温知许陪着老人闲聊了几句,下意识提起边边不爱吃肉的事儿。
电话那头的老人笑得爽利,骂了句作精。
他那会儿才知道,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所谓原因,很单纯的挑食。
一定要深究原因的话,外婆想了会儿,才从脑海里倒腾出边边上幼儿园那会儿的事儿。
那时候午饭是在学校吃的,估摸着是学校请的厨子不大好,烧的鸡鸭鱼猪肉总带着怪味,边边鼻子又灵,尝试吃了两三次之后是再也不碰了。
外婆怕小孩儿不吃肉发育不好,变着花样的做,小祖宗偶尔给面子尝几口,大多数时候都不肯开口,唯一称得上喜欢的就是外婆炒的牛肉丝。
老人是花了心思做的,合了小祖宗的口味,还能当小零嘴吃。
温知许想到这,又看了眼身旁的沈边边。
她正低头啃着生菜叶子。
虽然是小祖宗,但真的很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