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他们高考那年夏,边边拿着随手接下的印满广告的小扇子,嗦着冰棍儿在考场外等了两天。
也不算无聊,一旁小商店里撑了好几张桌子,打牌打麻将的什么都有,边边坐在一旁,这么一打发时间也就过去了。
不是姑娘不走心,是没有必要。
温知许和周行止两人过来考试完全是走过场,至于钟启鸣……边边只能在牌桌上为小少爷祈祷。
等到温知许他们考完英语出考场那会儿,边边正叼着一根绿色的冰棍儿在牌桌上大杀四方,和一群爷爷奶奶,她倒是玩得开。
钟启鸣刚被英语磨得头疼,打眼一瞧,小丫头肆意得紧,轻啧一声,走近拍了下姑娘的脑袋。
咔嚓咬碎了满是色素的小冰棍,边边转头看见身后三人,诶呀一声,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高考正式结束了。
顺手扔出去一对J。
明明说是陪考,却在牌桌上被抓了个现行,边边一时只觉手上的牌好烫人。
温知许看了眼姑娘手里捏着的牌,轻笑:牌不错。
边边不是很敢动,只很小声地叫他:哥哥。
温知许应了声,顺手帮她扔出去一对A。
边边愣了会儿,反应过来霎时就炸了。
乱来什么啊。
钟启鸣看了眼看了眼边边手上剩余的牌,笑了,温知许这人,捣乱最是在行。
姑娘是真的炸毛了,原本赢面很大,温知许这一拆牌,她什么都完了。
对面的老爷子趁势丢了手上最后的几张牌,两手一拍,那句赢了说的无比轻快。
小丫头瞪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老爷子,气鼓鼓的,赢了小孩子有什么好开心的。
丢了牌,边边转头瞪温知许。
温知许好脾气的摸了摸姑娘的脑袋,语气却是不容置喙:回家。
耷拉着脑袋,姑娘不情不愿地起身。
周行止笑着拎起边边的小书包,打趣:赢钱了?边边叹口气:没呢,才刚上桌。
言语间有些埋怨。
温知许挑眉:我碍你事儿了?边边点头。
虽然生气,边边却还是记着问一句:钟启鸣,你考试怎么样?这句话真是处处踩雷。
钟启鸣咬牙:沈边边你就不能礼貌点喊声哥哥?边边沉默。
钟启鸣冷笑:还有,我考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边边依旧沉默。
钟启鸣夹枪带棍:沈边边,做个人吧。
边边抬头,眼睛眨巴眨巴的,半晌,偏过头也不理人。
钟启鸣戳戳温知许:教育她。
温知许斜他一眼,小少爷掩面,声音哽咽:你闺女欺负我,你不教育她?温知许:……边边:……好半晌无人搭理,周行止抬手拍了下钟启鸣,笑骂了句,说着又看向温知许:对了,下周二毕业旅行我想多带个人。
温知许抬眼:?周行止笑:。
钟启鸣耳朵尖,听见这话,也不逗边边了:谁啊?纪姐?嗯。
钟启鸣瞪大眼睛:可以啊,拿下了这是?周行止瞥他一眼,纠正:是追到了。
边边抬头看温知许,眼里满是疑惑。
什么?谁?去哪儿?干嘛?温知许看着姑娘的眼神,明知故问:你有事?边边抓住他的手,晃了晃。
温知许:刚不说我碍事儿?边边瘪嘴,想憋出点泪花:哥哥。
顿了顿:是我不听话。
我打牌应该找个隐蔽点的位置的。
温知许垂眼看她,露往霜来三年多,沈边边眨眼就要小升初了,稍顿,看向周行止:我也带个人。
身后打闹的两人齐齐定住,异口同声:谁啊?温知许看了眼边边。
周行止了然,钟启鸣看了眼温知许身旁的小豆芽,没忍住骂了声,啐道:毕业旅行还要带个拖油瓶,温知许你他妈真当自己养闺女呢。
温知许摸了摸小豆芽的脑袋,有些无能为力:怎么办,他好像不是很想带你。
边边探着脑袋,一手扒着温知许的衣角,看向钟启鸣:真的吗?钟启鸣:……刚想出声说话,边边就小心翼翼的瞧他一眼,可怜巴巴的:那我去找钟爷爷,我只能和爷爷玩了。
钟启鸣:……你……我他妈…………靠,草。
小少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骂沈边边才好。
晚上,边边和李德音说了这事儿,老两口也没反对。
这几年温知许他们没少照顾边边,小丫头在这院里玩得来,也多亏了这三个小子。
沈穆清坐在沙发上,闻言抖了抖报纸:暑假不回去住住?说的是回沈塘南他们那边。
边边愣了会儿神,才回:妈妈她们还在国外,等回来再去也一样。
去年荆禾接了个戏,五月底的时候就准备着出国过了,顺带着把沈潇然沈艾禾也带着出去了。
边边当时在上学,沈塘南原本打算的是等六月下旬了带着边边去找荆禾她们。
沈穆清点点头:那记着给那边去个电话。
边边应了。
六月中旬一行人离开大院,等到月底的时候姑娘稀里糊涂被带回了那个她出生长大的小城市。
边边大概两年没回来了。
头一年的时候,边边跟着荆禾来了一次,给外婆上坟,顺带着把老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后来因为工作和那两个小家伙的原因,也再没回来过了。
不回来不代表不想,边边偶尔能看见荆禾对着外婆的相册发呆的模样。
老房子许久没住人,清扫是件难事。
边边不是很愿意把温知许算成一个劳动力,他帮倒忙的时候往往多一些,好比如窗户越擦越黑。
但姑娘不大敢和这人提意见,少爷性子能做点卫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边宝只能傻乎乎跟在他身后,吭哧吭哧将他擦过的地方再擦一遍。
这一折腾,就到了晚上。
温知许躺在摇椅上,看了眼端坐在小板凳上的边边,眉角微跳。
他现在就怕姑娘开口说饿。
边边休息好了,喘口气儿,眼睫扑闪扑闪地看向温知许。
温知许舔了舔微干燥的唇。
两人同时出声。
哥哥,我饿。
你闭嘴,你不饿。
边边伸手戳他的小腿:摊蛋饼,薄薄的那种。
哥哥摊蛋饼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温知许和她僵持许久,不想起身更不愿意进厨房,挪开腿,也不搭理人。
边边又小声叫他。
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虫鸣,月色清凉。
半晌,认命,温知许起身往小厨房走。
边边笑开了眉眼,屁颠颠跟在他身后。
厨房里的物件大多是今天早上新买的,都还没拆过。
温知许没和边边说要在这边住多久,但瞧这架势,应该不是一两天就走。
洗锅开火烧油,不一会儿烟火气就出来了。
边边把小板凳放在厨房门口,坐上去,两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温知许。
温知许做事动作比外婆利索太多,外婆总是慢悠悠的,不慌不忙,也一点不担心饿着边边。
外婆总觉得孩子饿狠了,饭吃起来才带劲儿,不然姑娘不仅挑食,一顿下来还不如小猫吃的食儿多。
边边低头,眼睛盯着脚尖。
老房子里到处都是外婆的影子,眼睛酸涩涩的,她这会儿是真想外婆了。
温知许瞧了眼发呆的小姑娘,身后的老式水壶咕嘟咕嘟响了起来,有白气往上升。
晚饭是白粥和蛋饼,一人份的,温知许没什么胃口。
边边吃饭慢,细嚼慢咽,一小口粥,再撕开一点蛋饼放进嘴里,嚼啊嚼啊嚼。
起初那会儿温知许看着她吃饭,抓心挠肺想直接把饭塞进姑娘嘴里,多省事儿。
后来……后来三四年过去了,温知许习惯了,要是遇上事儿,边边吃饭速度快了些,他反而担心姑娘会被噎着。
蛋饼吃了一半,边边打了个嗝儿,伸手,把剩余的一半往温知许手边推。
长长地呼了口气:吃不完了。
温知许抿了口水,唇瓣动了下,轻叹,拿筷子吃。
边边咂吧了下小嘴,哼着奇奇怪怪的调子,伴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她又开始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