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边就这么又自己闷头生了次气。
不理温知许这事她自然没做到，毕竟她保证过不再莫名其妙不理人，而且这几天周行止他们毕业，边边不想在这时候让自己看起来矫情。
不过她确信自己不会再登录qq去看那些矫情却甜蜜的文字和照片。
这话是真的，直到高中毕业大家都过来留电话和加qq，时隔两年边边再去登录却连账号密码都忘光了，索性重新又申了一个。
升高二的那年暑假边边没在家里呆着，主要一闲着就会想起那个账号里的内容。
脑子一热就和李德音提出了想自己出去旅游的想法，自然是被家里人全票否决，边边泄了气，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哼哼唧唧的。
李德音心一软，打包了行李隔天就带着孙女儿出门了，老爷子晨起锻炼完回家，只剩下在门口熬中药的岑如英了，气得他好几天不想理李德音，只是后来没熬住，打电话过去可怜巴巴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李德音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可只有沈穆清知道自己整整等了三十二天，直到那个小混蛋沈边边开学。
他连气都没处撒，恨得牙根痒痒。
开学前几天齐可爱得了消息，兴冲冲地打来电话，这次两人又在一个班，都是文（5）。
倒不是运气，文（5）和理（5）一样是种子班，每年都奔着状元在培养，可惜总是败给隔壁的四中，也就前年出了个探花。
边边听齐可爱八卦了一堆五中和隔壁四中的爱恨情仇，心里倒没有多大波动，哪知道开学第一天晚上班主任就找她谈了心。
老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恳切地同她谈人生谈理想。
这是赵老头带的最后一届学生，年纪大了精力也够不上了，原本校领导早早和老头提了退休这事，可老头倔，这辈子在五中一个文科状元还没带出来过，好一把辛酸泪要摸。
校领导无奈，赵老头德高望重脾气也犟，校领导班子只能举白旗，不过也说了这是最后一届，带完就要休息。
这一番费心费力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边边大概听出了老赵英雄迟暮少年不再的悲切，沉默好久，她出主意道：您可以跳槽去四中。
既然状元年年都出在隔壁，那老师大可以跳个槽，边边自觉十分靠谱。
老赵：……闹心玩意，和温知许一个德行。
几年前赵老头看中了温知许，千方百计想把人劝去文科班，可惜那小子从身到心都砸在了理科，这回……倔强的小老头看着边边，心底酝酿了起来。
这姑娘几年前跟着温知许一起蹭课他就眼熟了，那会他教的历史课全班就她听得最起劲，还仰着小脸冲自己笑，简直是教学生涯里最最可爱的小朋友。
总之这个晚上谈话没谈出什么结果，赵老头反而被边边安慰了一通，都一把年纪了有时候有些东西该放下就是要放下。
原本五中就更擅长理科，四中专于文科。
那张小嘴能说会道的，当下就把老头搞迷糊了，后来出了办公室凉风一吹就清醒了——不行，他就是想要个状元。
后来开学半个多月了，边边才知道老头把班上每个学生都叫去谈过话，不过谈话内容应该没有像是对着她说的那般直白，只是一般的谈心和鼓励。
边边当时只觉得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她看谁觉得谁像状元，跟赵老头一样魔怔了似的。
温知许知道后给老头打了个电话，很委婉地建议他少给边边些压力。
赵老头不太乐意理他，只抿了口清茶问他实验室里的那些小白鼠研究的怎么样了，要是研究不出来个一二三四的不如回来跟着他学历史。
温知许语噎。
从没见过这么能记仇的老师。
半晌没听见对面吱声，赵老头总算畅意了，又乐呵呵地说沈边边可比他当年乖多了，就是有时候说话有些噎人。
老头总觉得是自己捡到宝贝了。
后来温知许又抽空和边边聊了回，结果人姑娘好像压根没当回事，反而言语间都透露出嫌弃：你越来越像我爸爸了。
管东管西唠唠叨叨。
就多余管她。
温知许当即挂了电话，转身进了实验室。
不过说实话，对于赵老头的心愿，边边能做的就只是等奶奶去郊外寺里的时候跟着一同去，然后帮着拜拜佛许许愿。
左右姑娘是没有感悟出赵老头想要把自己当状元苗子培养的心思。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没感悟出这份心思的边边在赵老头手下度过了十分开心的两年。
老头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对待学生亦然，他总能带着一整个班的人玩起来，边边时常好奇校领导为什么会同意老头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除了玩，高二那年赵老头还替班上的学生寻了不少全国性的竞赛，边边也选了两个报名，原意是去见见世面，谁知道最后真的通了关，拿了一金一银回来，不过作文和英语都是她的强项，边边没怎么在温知许面前嘚瑟，只是手上攥着那一万奖金难免得意。
她那高兴的模样可比以往好多时候要实在，温知许时常好奇偌大一个沈家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个小财迷。
边边才不理他，除了给爷爷他们买些力所能及的小礼物，又结结实实往小金库塞了一笔。
虽不大赞同沈边边的财迷行为，但听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礼物时，温知许很是耐心地等了两三天，等到在大洋彼岸读研的周行止都像模像样收到小礼物的消息传来时，他没忍住给姑娘打了个电话。
边边听完有些诧异：你需要这些？以前每次送他小礼物也没见他有多喜欢，姑娘难免觉得他不在乎。
温知许蹙眉，好半晌：我需要。
抽时间，记得补。
边边喏喏应好，磨磨唧唧的，还是开口了：我送了……你的。
温知许：梦里送的？边边哼唧，解释：赵老头说你最近做不出实验写不出报告，我去郊外寺里朝每个大佛都拜了拜，求他们保佑你不被八年制淘汰。
我很诚心的，还捐了香火钱，还有那个姻缘树——我也求了。
恨不得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还好及时刹车。
温知许：……完全可以想象边边到底做了什么。
他补充：姻缘签上写了什么？语气很是平静。
边边干笑。
写温知许和小白鼠长长久久。
温知许：………………谢谢，真的会谢谢你。
沈边边——嗯？……算了，不乐意理你。
边边：没关系，写不出报告你也还是我哥哥。
嘟嘟嘟嘟——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边边笑出声。
那会儿是真的好开心。
后来边边还真的给他补了礼物，核桃牛奶全是补脑的，瞧，她多怕温知许脑袋不够用啊。
高二下学期期末的时候市里举行八校联考，打乱顺序统一阅卷，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边边是文科总榜第三，和第一名差了六分。
赵老头看见成绩之后在办公室抖了一天腿。
这可是八校联考啊，前些年除开特殊情况他们五中几乎是被四中三中压着打，这回总算冒出苗苗了。
除了边边，市里第六名和第十名也在五中，十进三，多少年来的头一次啊。
放假那天下午赵老头自费请全班吃火锅，啰嗦了一大堆又鼓励大家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边边在众人的调侃声中底气愈发不足。
她这次蒙对了三个选择题，下次可不一定啊。
姑娘灌了口可乐，颇有些郁闷，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压力越大动力越足。
和温知许说起这事的时候他笑：运气还挺好。
边边凶他：你没有搞清楚重点！重点是——我下次考不到这么好。
温知许轻啧：也没指望你下次考多好。
边边气：你瞧不起我！那倒不是。
哼！就是。
哥哥只是觉得反正下次考好也没有奖金，我们姑娘才不干这辛苦事儿。
边边：……半晌：至于这么记仇么？温知许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又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打火机，咔嚓一声，点完火才记得回她：高考状元有奖金。
边边拧眉：你抽烟。
温知许挑眉：瞎说。
边边：你看看烟盒上写了什么？温知许下意识低头，念出那几个大字：吸烟有害——小姑娘一脸被我抓到了的表情，补充道：吸烟有害健康，尽早戒烟有益健康。
温知许：就一根。
边边垂首，脚尖一下下踢着地面那些小石子，轻声问他：是不是美国那边的论文和实验报告很难写啊。
温知许愣了下，笑：嗯，有点。
安静了好一会，边边很轻地敲了两下墙面。
声音传过去，那会儿温知许正猛吸了口烟，被呛到，忍住没咳出声。
对面，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也跟着跑进耳朵：两次哦。
拍拍哥哥。
和小时候一样，哥哥不开心了就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再陪着他发呆。
喉结轻滚，温知许捻灭烟头，应了声，嗓音哑哑的：谢谢边宝。
当时温知许参加了学校和美国那边的一个交换项目，正是收尾阶段，繁杂的课程和实验压的人难以喘息，他生平头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就那段时间，过得简直一塌糊涂。
他笑笑，将烟头扔进垃圾桶。
还好，还有个沈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