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二十多年，沈穆清再次踏进警局领人。
年轻的时候领儿子，老了之后领孙女，当真是谁也不耽误谁。
等瞧见边边全须全尾坐在沙发上啃玉米时，沈穆清才慢松了口气儿，可见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又着实气不过，便借着拐杖重重落在地面时发出的声响表达情绪。
彼时姑娘嘴角还沾着玉米粒儿，听见声响抬头，懵懵懂懂地看过去，微愣：爷爷。
您怎么来了？那警察姐姐知道她未成年之后第一时间让给家长打电话，边边想着不是多大的事儿就索性打给了钟启鸣。
老爷子不说话，瞧她一眼径直往里屋走，那模样……气鼓鼓的，边边觉着老头是想敲打敲打自己的，只是硬生生给忍住了。
看着老头被迎进里屋的办公室，边边把唇角的玉米粒卷进嘴里，不是在笔录上签完字就能走了吗。
姑娘探着脑袋想往里看，可还没瞧出来个一二三呢耳朵便被人使了劲儿揪住，还很过分地往上提。
姑娘踮着脚一手捂住耳朵诶呀叫出声：别别别……疼呀。
还知道疼啊，就一个上午没看着你就给我闹到警察局，多大能耐啊沈边边。
见她眉眼都皱成一团了钟启鸣才恨恨放手。
边边终于转过身子，见到钟启鸣第一反应就是欺负回去，踮脚抬手想去捏他的耳朵，结果只一瞬便被人狠狠压制。
钟启鸣冷笑出声，一只手压在姑娘的头顶：你给我站好。
话语间带了训斥的意味，炸毛的猫猫立刻乖了，抬眼看他，可怜巴巴的：干嘛凶我呀。
沈边边就是这样，平日他们由着宠着她就跟那小孔雀似的，你稍微哪回对着她想要说教哪怕是一点点冷待她就这副模样瞧你，绵软乖巧任谁瞧着都心软。
小少爷深知这模样是装的，装的。
可惜没忍住，下意识放下手软了声调：不是凶你啊。
可你还揪我耳朵。
钟启鸣皱眉：很……疼？他打小被揪着长大，早习惯了。
边边抿抿唇，把玉米塞给他：不吃了。
生气了？姑娘不说话。
钟启鸣叹口气，怎么才能消停，开条件。
边边侧过身子，眨巴着眼睛开始往上加码：你还告诉爷爷了，过分。
钟启鸣：……天可怜见，他只是开车出大院等人放行的时候刚巧碰见沈穆清遛弯回来，老爷子顺口一问，他那会儿刚接了电话听说沈边边进了局子，慌里慌张之下又哪里能瞒过，人扛枪在泥地里打滚的时候他连个胚胎都还不是。
再说了在车上的时候他也被吓着了，老爷子那一双眼睛凌厉压迫到让人难以喘息。
不愧是老首长，人脉关系快到只一通电话过后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对整件事情解释说明，电话那头的人做报告似的一板一眼。
钟启鸣当时听着边边都干了些什么事儿的时候只觉万般情绪霎时齐齐涌上心头。
他们家小小姐真的很厉害，单纯染个头发都能误打误撞碰见个临时性聚众吸|毒，卖|淫窝点并且在未打草惊蛇的状况下配合公安部门将其一网打尽。
听描述那屋里当时是四个人，三个嗑多了一个干瘫了，也亏了是这样沈边边现在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
小少爷看着健在的沈边边，妥协到自己都鄙弃自己的程度：想要什么，说。
那你不能告诉温知许我进局子了。
小少爷：……我他妈就是个碎嘴子。
……三分钟前，停好车的那一刻，他在群里迫不及待发了感想：——p大在逃研究僧：照片（蓝底白字写着公安的牌子）——p大在逃研究僧：咱们小公主，很顶。
……虽然发完那句话就关了手机进来敲打沈边边了，可不难猜，群里没一会儿就得炸掉，他看了眼时间，刚三点，温知许现在估计还在科室忙，等人一闲下来保准儿一个电话追过来。
谁都逃不掉。
钟启鸣轻咳，深吸口气：这个……可能晚了。
边边：……玩完。
你，换一个呗。
小少爷十分卑微道。
姑娘又沉默了，想起前些天温知许特意打了电话叮嘱她别往栖子巷那边跑，这回他要知道了……叹口气，爱咋地咋地吧，伸头一下罢了。
唉。
边边？钟启鸣试探道。
先欠着吧。
姑娘蔫蔫的，有气无力道。
头发挺好看。
谨慎地夸道。
黑紫色在室内不显，谢谢。
小少爷：……眼巴巴等着爷爷出来了，姑娘忙跟着上去，两手抱紧了沈穆清的手臂，试探着撒娇：爷爷。
沈穆清不理。
边边吸吸鼻子，再软一个声调：你生气啦？姑娘哼唧几声，很小声地表达想法：老头，我这怎么也能算一个见义勇为吧。
适才那做笔录的姐姐并未多和她说些什么，只让她描述了当时的状况，所以姑娘到现在都还以为刚刚只是单纯的一次家暴，而自己也只是采取了零容忍及时报警的措施试图阻止。
沈穆清蓦地停下步子，侧身看她，面容严肃，沉声道：立正。
边边：……不敢马虎，军姿走起。
一个小时。
这话是对着边边说的，随即看向钟启鸣：看着她，完事儿后上车。
钟启鸣点头，把车钥匙递给沈穆清，看着老爷子拄起拐杖慢慢消失在门口。
边边动了下，钟启鸣轻咳：是罚你就好好受着，老头这次是真担心了。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那你往左挪点。
姑娘吩咐。
？有太阳，晒。
她软声。
小少爷：……站军姿什么的她才不怕，八岁之后常有，这大下午的太阳才最可怕。
顿了顿，边边和他商量：你去……买把伞好不好。
小少爷语噎，面无波澜道：是不是还想来瓶汽水儿？那不要，要果汁。
……瞅您这像是挨罚？……齐可爱做完笔录出门就瞧见边边在门口罚站，轻啧一声十分新奇道：干嘛呢？边边叹口气不欲多做解释，只问道：你怎么这么久？闻言齐可爱垮起个小脸：顺道报了个手机失窃案。
她上了警车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揣兜里的手机没了，这巷子真就他大爷的…十分有门道。
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