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旗袍。”

2025-03-31 13:47:04

大院这边。

老爷子今天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了。

那情景怎么说呢,跨了个太平洋顺带隔着离谱的时差,李德音那个小老太太将沈穆清这个糟老头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爷子再睡不了回笼觉了。

一是李德音要回家了,二是李德音挂电话之前凶巴巴吼了他整一个多小时。

小老太太围绕着沈穆清是个糟心玩意儿这句话为中心,以儿子不要就算了可你他娘的狗胆包天连带着孙女都给我赶出门为支线无限延展。

老爷子翻出日记本,从标记着李德音出游记的那天开始看起。

二月二十八日 李德音离家。

三月一日 无电话。

……同样的内容持续到四月底——四月二十九日 无电话。

四月三十日 今天李德音往家里打了第一通电话,和岑如英通话一小时四十七分。

问我可好,通话时长低于三十秒。

……五月三十一日 无电话。

六月一日 隔壁温秉德生日,李德音电话问候。

未问我好。

……八月二十四日 今天李德音往家里打了第二通电话,和岑如英通话一小时二十八分。

问我好,通话时长低于二十秒。

八月二十五日 无电话。

……老爷子看着日记上大篇幅的无电话,心里不是个滋味,抬头看了眼日历,叹口气,拿过一旁的钢笔,戴上老花镜,仔细记下今天的内容——九月十八日 李德音往家里打了第三通电话,通话时长一小时零三秒(李德音一个人骂了这么久)且未问我好。

老爷子记完日记,找了个角落把本子藏起来,环顾书房,又起身将凌乱的地方给收拾齐整。

他突然有些小紧张,他知道按李德音那小老太太的脾性,明天就得杀回家来。

倒不是怕被骂,只是老夫老妻已过大半生,除开年轻的时候铁马冰河时常不能相聚,到了暮年,两人相守已久,仔细算来这也是他人生的头一遭,要等一个老太太归家。

老爷子的确料想对了,李德音得知边边消息的那一刻只干了两件事,订机票回国,打电话骂人。

小老太太雷厉风行,落了地一个电话打给了沈塘南,让人带边边回大院。

沈塘南没立刻应,装了好一会儿可怜。

李德音嫌弃他那绿茶婊的模样,想起以往看荆禾的访谈,姑娘清淡爽利风华无双,不由得吐槽:你媳妇儿怎么就看上你了?沈塘南:……沈绿茶终是应下了老太太的要求,说等边边放了学就往大院那边赶。

九月十八日凌晨三点多那通电话的十九个小时后,翌日上午十一点多,老爷子那会儿正在看一部老片子,血战上甘岭,脸颊憋得通红捏着拳喊着冲。

李德音进了家门,一旁帮着搬行李的小兵安安静静将箱子放在一旁出了门。

她拧眉看着沙发上的老头子。

电影正好放到胜利的那一块儿,可老爷子总感觉背后凉凉的,僵硬地转身,李德音正站在门口。

老爷子重重地咳嗽几声,努力严肃起来:回来了。

小老太太:呵。

老爷子最怕她这幅样子,眼神游移半晌开始认错。

除去扛枪打仗的那些年,沈穆清的后半辈子只跟李德音认错。

——边边的三年级生涯开始的毫无波澜,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沈塘南荆禾两人都忙,没什么多余的时间陪着边边,一来二去,边边倒是先和沈塘南新请来的阿姨混熟了。

五点多放了学,边边跟着南路队出了校门,踮着脚丫子找来接自己放学的阿姨,巡睃大半圈都没见到人影。

沈塘南这人有些幼稚,明明瞧见边边探个小脑袋在找人了,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直到小姑娘转过身发现他。

沈塘南就瞅着她的短腿闺女朝他身边跑,只是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后,无奈地发现,一群小学生里,左看右看不管怎么比,他闺女都是海拔最低的。

等小姑娘跑到他腿边了,rua了把边边的双马尾,将人提进怀里,像是自言自语:怎么这么矮?边边一手绞着发尾,严肃道: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顿了顿,小姑娘像是真的发愁了,两手抱着沈塘南的脖子,下巴磕在沈塘南肩颈处,低喃:爸爸。

沈塘南应了声。

边边长长地叹口气:我也觉得我好矮。

沈塘南笑,学着小姑娘发愁的模样,真情实感的:那为什么每天都不吃肉肉啊,吃肉肉才会长高高。

边边这丫头不走寻常路,平日里肉类是能不吃就不吃,整天在厨房门口蹲点,抱着个生菜叶子能啃上许久。

外婆也曾为边边这个吃饭习性颇感无奈,经常拿老黄狗啃骨头的事儿激励边边。

边边捏了捏沈塘南的耳垂,小声嘟囔:不喜欢吃。

沈塘南语重心长:那边边只能上课坐第一排,跳舞站第一排,放学排路队也站第一排——想了想,这位幼稚的爸爸补充:小边边干什么都只能站第一排。

边宝突然就红了眼眶,脸鼓成小包子,可怜兮兮的:那我还是要第一排吧。

有些哽咽地补充:视野还可以。

沈塘南失笑,暗自琢磨着怎么哄着边边吃肉肉。

车开了有一段距离,边边才发觉这不是回家的路。

沈塘南后知后觉的解释:奶奶今天回家了,我们去问个好。

边边点点头,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儿。

奶奶叫李德音。

边边小时候和外婆一起念诗经,有读到过一句,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沈塘南说过,李德音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太太,和边边的外婆一样可爱。

一路堵车走走停停,等沈塘南他们进沈家大门的时候,老爷子也已经挨完训正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杏树底下掰玉米。

李德音拿着蒲扇,刚迈进家门就瞧见沈穆清正和一小丫头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原地发呆。

小老太太诶哟一声,蒲扇拍了下大腿,掠过大半年没见的儿子,径直走向边边:乖孙女儿。

边边转身,眼睛瞪大,在心里诶呀了好几下。

这个奶奶穿着打扮和外婆完全不一样,外婆穿衣常年走豪放风,大汗衫一套就完事儿,这奶奶……边边从上往下看着李德音,咂咂嘴,好精致哟。

李德音瞧着边边,笑了:这是瞧什么呢?边边舔舔唇,认真回答:旗袍。

不是看人,是看那身儿旗袍,外婆从未这样穿过。

李德音将蒲扇扔给老爷子:可好看?边边点头。

那小模样颇为宝气,李德音越瞧越喜欢。

沈塘南见缝插针:边边,问奶奶好。

边边看着好精致的奶奶,摇了摇肉乎乎的小手:奶奶。

李德音笑了,总觉得这丫头有些傻气,摇了摇头:宝气丫头。

边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呀,只是看着精致奶奶笑弯了眉眼。

奶奶嗓音温和舒缓:乖宝儿叫爷爷了没?边边想了想,点头,看着奶奶,又有些小委屈了:可爷爷没理边边。

李德音抬头看着沈穆清。

老爷子嘴角抽动,视线慢慢下移,半晌对着边边粗声道:小鬼头。

他在努力维持一家之主该有的沉着冷静,声音无比严肃。

沈塘南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儿笑得张扬,老头儿肯出声,那他的万里长征也就快到头了。

老爷子眉眼间还带着不平,却眼瞅着小老太太把边边带进屋,连带着狗儿子沈塘南也跟着进了门。

他那个气啊,坐下又站起,没忍住进屋看孙女儿去了。

那天是周五,刚好边边放了假,沈塘南趁热打铁,将边边留在了二老身边好拉近关系。

边边可乖,爸爸走之前她捏着小裙摆和他说拜拜。

她还记着爸爸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爸爸娶妈妈要走好长的一条路,边边是这条路上最棒的礼物,也是最厉害的法宝。

她要和爷爷奶奶拉近关系,等他们喜欢上边边自然也就能接受妈妈了。

边边攥了攥小拳头,坐在沙发上,背绷得老直两腿并拢,陪着爷爷看打打杀杀的电影。

老爷子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人也绝不会把遥控器递给边边大方说你看。

李德音端了水果出来瞧见这场景,怎么都觉得老头子在欺负边边,砰的一下将果盘放在老爷子面前笑了笑。

几十年的陪伴当真不是虚的,老爷子眼睛一转就醒悟了,将遥控器递给边边。

老太太笑了,坐在边边身旁,喂乖宝吃水果。

边边看着奶奶,嗷呜一口将葡萄吞了,小奶音可可爱爱:谢谢奶奶。

小老太太要被乖宝萌化了,笑得满脸褶子也不怕了。

老爷子在一旁动动眉动动眼的,边边瞧着只觉得这小老头真奇怪。

边边想起爸爸的托付。

将手里的遥控器摆正,对着电视机调啊调的,终于,某捉妖连续剧。

老爷子受不了这种戏码,眉眼拧的更加奇怪。

李德音倒是笑了。

边边对着爷爷,声音倍儿甜倍儿清脆:爷爷,你看这个呀。

眨眨眼,等电视上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边边的声音更大了:爷爷,这是我妈妈。

老爷子:……他抬头,荧幕上的那个女人刚巧回眸一笑,妖艳魅惑。

特效逼真,她身后那九条尾巴恣意嚣张。

………………老爷子:……天可怜见,他的狗儿子就是这么被勾了魂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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