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陆寺是个倚峰临湖求姻缘的好去处,闹中取静,坐落在大学城云海湖的尽头。
边边想了好久正月初八钟启鸣生日那天自己需得送些什么才能彰显心意,等把周围人比较了个透之后发现,小少爷最缺的好像是姻缘。
遇事不定求神问佛,三进三拜点烛燃香,边边很有诚意地想问老天爷求一个对象给小少爷。
他们从寺里出来时又飘起了小雪,温知许侧身把帽子给边宝戴上,茸茸的毛边把姑娘衬得好可爱,他笑笑,低头亲了下。
边边抿抿唇,扭过小脸看了眼栖陆寺的门匾,既是求姻缘的,那亲亲一下应该不算逾矩吧。
两人沿着云海湖的绿道往外走,路上没什么人,偶尔能看见飞鸟,雪压虬枝隐隐透出深绿,曲径通幽万籁俱寂。
姑娘晃了晃他的手,眼睛扑闪扑闪的:你刚刚求了什么啊?温知许牵着边宝的手,闻言垂眸。
她是真的好奇,满眼都写着求知欲。
说出来会不会不灵?温知许慢声道。
边边想了下,咬咬唇肉很是为难的模样:那,那算了。
还是实现比较重要,顿了顿,她又抬头不死心道:可那是求姻缘的地方诶。
这回连路都不走了,径直站停在他面前。
温知许抬手拍掉边宝帽檐上的落雪,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所以我会求什么?姑娘眨眨眼,求姻缘啊。
温知许笑了下,抬手,边边很乖地伸手给他牵住。
求姻缘啊,边边低垂着小脑袋,后知后觉就羞成了只小呆鹅,一句话都不说了,只闷头走着路正月初八,零点过十分,钟启鸣破壳日。
小少爷的生日从来都要讲究排场,就算是零点也忽视不得。
可今年却简陋极了,四人围着个小蛋糕面面相觑。
这蛋糕是潇然昨天吃剩下的一个,边边拆了蛋糕盒里的蜡烛点上,可钟启鸣好像完全没有要走一下形式的意思。
他原本是很有心思过生日的,连场子都找好了,可昨儿早上那事之后算是很彻底地散了欲望,尤其在知道周行止甚至提前一周比他知道后就更没心思了。
气氛实在诡异,边边指了指身边精心准备的大蛋糕:你真的不要这个吗?小少爷优雅地扯扯唇:我不配。
边边:……是我不配。
半晌:你可以正常一点吗?小少爷笑得更假了:所以你们两个真的在我背后玩亲亲?边边:……沉默,今晚她绝对沉默到底。
烛光摇曳,温知许抬眼,好心提示:蜡烛快没了。
钟启鸣低头,迅速衡量了一下得失,还是他的六个愿望重要,遂盘起腿双手合十。
人家过生日许三个愿望就算多的了,小少爷比较豪横,得是别人的两倍才好。
第一个——他想了想,开口的同时抬眼直直地看向温知许: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闻言,周行止微愣,眸色却是温温柔柔地迎上温知许的视线,提醒道:生日愿望必须被满足。
他也想知道自己被瞒了多久。
沉吟几秒,温知许答:去年十二月二十七号。
小少爷:……这是老子孤零零睡在半月湾那天晚上。
第二个,谁主动的?边边抬头,刚想举手就听见一旁的温知许淡声答:我。
小少爷:……温知许是混账。
第三个,什么时候开始的?温知许垂眼,难得愣了下:去年暑假。
小少爷:……他大爷的那会沈边边刚高考完,操。
第四个,他声音越发沉郁:到哪一步了?边边吞了下口水,真的,她要厥过去了的,于是抢答道:亲亲。
钟启鸣眨眼,视线左移看向边边:你暂时可以闭一下嘴。
沈边边最会糊弄人,他深有体会。
慢悠悠的,重新很有气势地看向温知许,这个至少不会撒谎。
温知许轻蹙眉。
小少爷勇敢回视。
没做。
他丢下两个字。
小少爷:……这两个字有千百种理解方式,但总之哪一种都不会妨碍温知许不做人的事实。
终于,边边受不了了,蓦地抬头,咬牙建议:你是不是要留两个愿望给自己?钟启鸣舔舔唇,好像是哦,他转过脑袋看向周行止寻求建议:我还有什么遗漏的吗?今晚已经够过分了,周行止把生日帽戴在小少爷乱蓬蓬的发顶,温声:剩两个许你自己的愿望。
钟启鸣点点头,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出什么了,遂侧过脸正对着蜡烛。
还剩下一点点火光,他连忙闭眼。
——第一个愿望,大院里的人狗猫鸡一应活物健康平安。
——第二个愿望,沈边边平安快乐。
之后立刻睁眼,赶在蜡烛完全熄灭之前轻轻吹了口气。
黑黢黢的卧室响起边边孤零零的掌声,直到温知许起身开了灯。
小少爷按惯例朝三人伸手:礼物。
温知许和周行止两人送的都是些老物件,边边不大识得,反正钟启鸣喜欢。
你呢。
姑娘眨眨眼,慢吞吞从身后拽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小少爷哼的一声,低头解开蝴蝶结,掀开盖子,之后慢慢拧起眉,复抬眼:What is this ?边边:……他连中文都不说了。
半晌,姑娘舔舔唇,诚实道:屁垫儿。
钟启鸣不说话了。
周行止轻笑了声。
你……稍顿,边边解释:钟爷爷不是嫌弃你游手好闲把你打发去传达室看大门了嘛,这东西对你,对你尾椎骨好。
游手好闲,看大门,尾椎骨。
屁垫儿。
半晌,轻吐口气,小少爷抬头看温知许,干脆利落道:一周之内补我一件礼物。
温知许轻笑,揉了下边宝的脑袋,轻飘飘道:好。
缓了好久,钟启鸣看向沈边边: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边边点头。
什么?给别人看那些老旧的瓶罐碗啊。
小少爷:……家门不幸。
那叫古董。
我知道,看一次八十。
边边答。
这是市价,她查过。
小少爷:……我一次只值八十。
有时候还免费。
姑娘补充。
有时候甚至一毛不值,小少爷想。
沈边边,你吃粑粑去吧。
钟启鸣毫无情感说道。
边边抬头,张张嘴在心里怼,你才吃粑粑。
事后两人在一块吃蛋糕的时候说起闲话:你真的不喜欢我的屁垫儿啊。
边边尝了口奶油,语气闷闷的,那东西她选了好久,防痔疮疼痛,尾椎骨不适,塑臀还透气儿,价格也很美丽。
小少爷犹疑半晌,把草莓递给她:很……实用。
边边点头:本来就很实用。
她自己寝室里用的那个是他这个的零头不到。
我其实没有很游手好闲。
啊?我很有钱。
边边笑:我也很有钱啊。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奖学金包括高考那年的加在一起都六位数了,都是她自己一点点攒起来的。
钟启鸣叹口气,拍了下蠢蛋的脑袋瓜,语气突然变得慈爱:你对有钱的定义是?姑娘把他递过来的那个草莓小口吃完,像是很认真地想了会,随后道:能买一套海棠苑的房子??边边眨眨眼:我想买房子啊。
小少爷:房子?她点点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孤零零的路灯,声音很轻:嗯。
钟启鸣一时有些毫无由来的烦闷,他皱眉:又不是多难的事儿,我——边边皱了下鼻尖,塞给他一块蛋糕:你闭嘴吧。
小少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没听过?边边凶巴巴地看他。
小少爷:……半晌:沈边边你有点欠。
姑娘转过脑袋,才不理他。
一旁钟启鸣疑惑,怎么就喜欢房子呢,怎么年纪小小就成了房奴呢。
可转念又仔细琢磨起自己要如何很不做作地送沈边边一套海棠苑的房子呢。
好久的沉默过后,边边突然小声和他说:我昨天去栖陆寺了。
去那儿干嘛?姑娘笑,一双杏眼儿水润润的:帮你求人。
小少爷是个一点就通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之后抬起手:懂了,不说了,说了就不灵了。
边边使劲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他又凑过脑袋很小声问:你主要求的是哪个佛?边边想了会儿:弥勒菩萨。
微顿,解释:就,那个菩萨看起来最容易说话。
其他的都好威严哦。
钟启鸣点点头,深以为然,之后很是感激地抱了下拳。
边边扬了下脑袋:不客气。
应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