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烙印

2025-03-31 13:47:27

傅西沅低声回应道:没错,看到这块玉后,我也在想薛寒山就是当初劫镖之人。

傅西沅捏紧拳头,眼底有难掩的恨意,她和这些东瀛人不共戴天,找了这么久,终于被我找到了,只是太便宜他了,居然让他就这么死了……南歌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看向湍湍流淌的溪水,拧眉问道:你的事,白素都知道?你和她怎么遇见的?傅西沅回忆道:我之前做镖局的时候,与他家剑庄有往来,和她时常走动,关系也不错,后来我出事后就断了联系。

我和她再次相遇,就在不久前的京城,她一下就认出我来了,她也没什么变化,我也很快认出她是谁。

南歌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指道:如此说来,她对你应该非常了解。

傅西沅点头道:我与她说了,是皇上赦免了我的罪,以刑案使的身份待在北镇抚司,替皇上卖命。

南歌看向前方,点了点头。

关于傅西沅的事,倒是不怕被捅出去。

当初北堂渊为防日后生患,曾向皇上暗示过傅西沅的事。

那老皇帝只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追究,也就过去了。

南歌站起身,对傅西沅道:我们回去吧,但那块麒麟玉,要呈给皇上。

这件案子,我们办得不漂亮,总要让皇帝老头高兴高兴。

涉案的主犯薛寒山和林静声都死了,我怕北堂的屁股要开花。

但愿这块失而复得的麒麟玉,能让北堂免于责罚。

傅西沅拢起眉心,抬头看向南歌道:白素还没找到,就要结案?她的通缉令很快就会下达。

南歌淡然开口,弯腰将傅西沅拽了起来,拉着对方往回走,北堂的意思,先结案……白素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这些人,可能不是东瀛的人。

北堂叫住我们没有下悬崖追查,多半是察觉到背后之人,我们还动不得。

关键是,我们没证据啊。

傅西沅诧异地看向南歌的侧脸,随她上了马,直接去往宫门,将搜获到的麒麟玉呈给了通报的总管侍卫。

日头的光渐渐暗淡,转瞬就到了黄昏。

南歌斜靠在宫外的榕树下,有些焦急地看向宫门方向。

北堂渊去了那么久还没出来,说不担心是假的。

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宫门才被人推开。

南歌立刻站直身子,望向被搀扶出来的人,微讶,将身子隐在树后,暗自观察。

只见魏显骂骂咧咧着对旁边的人大呼小叫,吃痛地摸着屁股钻进轿子,渐渐远去。

南歌等人走后,快步走向宫门,问向镇守宫门的内官道:魏厂公那是怎么了?被万岁爷打了板子,听说给万岁爷一个假的宝藏图。

内官好笑着望了眼魏显离开的方向,意识到什么后看了眼南歌,压低音量,小声道,是被北堂大人拆穿的。

南歌想了想,猜到一二,看来自己给魏显画的图纸,魏显真交给老皇帝邀功去了……南歌。

北堂渊不知何时出来的,见南歌在宫门前和内官说话,唤了对方的名字。

南歌闻得声音,迅速看去,看到北堂渊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悬起的心,适才安了下去。

北堂渊接过内官递还的刀,重新别在腰间,示意南歌往自家衙门走去。

皇上限我们三日之内,捉白素归案。

北堂渊缓缓说道,南北镇抚司现下的任务,是将薛寒山培植的人手,尽快铲除干净。

皇上对此事,龙颜大怒,连魏显都没逃过责罚,领了十板子。

南歌看向北堂渊,上下打量起来,忙问道:没为难你吧?北堂渊扬起嘴角,回视南歌的眼睛,温声回道:没有,有南歌你这么着急将麒麟玉送进了宫,我这顿板子算是躲过去了。

功过相抵,比起魏显那张毫无用处的宝藏图,皇上还是对我们十分满意的。

南歌歪了下嘴角,嘟囔道:魏显是自作孽,活该。

不过老皇帝这么快就信宝藏图是假的,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北堂渊停下了脚步,他扫了眼四周无人的巷子,轻声道:我查实的消息,皇上或许不会那么快相信。

但太子替我说话,就另当别论了。

方才在宫里头,太子也在场。

魏显给皇上呈图纸的时候,我索性捅破了暹罗宝藏的秘密,并把密探查实的消息转述给皇上。

皇上将信将疑,魏显自然不肯相信。

直到那位太子派人取来一份暹罗地图,才佐证了我查实的消息。

太子在暹罗的眼线,不比锦衣卫的人少。

而且皇上把部分外邦事务,已经交由太子处理。

他对暹罗的了解,要比我们详细。

南歌脑海里的一根弦,突然绷紧,呢喃道:雅娅最先求助的人是他……用她手里的图纸……北堂渊眨了下眼,认可南歌的话道:我怀疑这位太子,早就派人核实过图纸上的宝藏。

他很清楚,宝藏没什么用处,却没与我们说实话。

你还记得,他出现在衔山阁的事吗?南歌点头。

北堂渊在腰间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南歌道:这就是画凌烟,也就是白素,招揽恩客时出的题面。

当日太子恰好出宫到了衔山阁,第一个答对题面,拿到了画凌烟的牌子。

南歌展开字条,念起上方的小字道:纸做衣裳线做筋,悲欢离合假成真。

分明是个花光鬼,却在人前人弄人……这不是傀儡诗吗?南歌看向北堂渊,诧异道,这么简单的题面,会是画凌烟出的……北堂渊点了下头:没错。

而偏偏如此简单的题目,画凌烟只挑中了太子。

我查了一下当日花魁投标时,各位宾客递过去的谜底。

与太子答案相同的人,不下八人,而唯独画凌烟选了太子。

唯一能分辨这八人身份的,就在于他们留下的名字和字迹。

太子当时留下的化名,只有一个白字。

南歌将字条还给北堂渊,眸色沉了几分道:白素,他知道画凌烟就是白素……那他……北堂渊做了个噤声,将南歌拉入暗处,低声道:若真是如此,太子很可能和东瀛人也脱不开干系。

薛寒山到死都没有供出旁人,我不能理解,除非他觉得有人能帮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任务。

南歌拧眉道:薛寒山的目的,不就是窃国吗?可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没必要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吧。

等老皇帝哪天驾崩,这江山不就是他的吗。

反正现在皇家子嗣凋敝,也就他一个嫡系能名正言顺地坐这皇位。

南歌小声嘀咕,摇了摇头,他没必要和东瀛人勾结……快!人在那里!快追!此时,巷子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让北堂渊和南歌结束了这场对话。

听这喊话的声音,像是巡城校尉杜欢。

北堂渊和南歌迅速走出巷子,看向一干巡城士兵均往东边的方向跑,貌似在追什么人。

北堂渊忙拦住一个士兵,掏出自己的腰牌表明身份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有个白衣女子,行刺了太子殿下,有人看到是通缉犯白素。

士兵匆匆说完,便跟上前方的队伍。

北堂渊和南歌互看一眼,跳上楼顶,随巡城司的人追踪而去。

白素是没有找见,但巡城司的人在林子里发现了几具东瀛浪人的尸体,身上皆有东瀛纹身。

巡城校尉杜欢单手叉腰,看起来非常高兴:真是老天开眼了,居然让我们碰到这种好事,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兄弟们都看到了吧,他们自己人打了起来。

杜欢指挥起手下的人,将尸体抬回去,向上级复命。

正在他兴奋间,便看到北堂渊和南歌,他暗叫一句倒霉,不得不走过去,堆起笑道:两位大人怎么来了?我们听到响动,便过来瞧瞧。

北堂渊看向被抬走的尸体,明知故问道,我怎么听说太子遇刺,这些都是被你们斩杀的刺客?杜欢闻言,转了转眼珠子,忙笑道:没错,这些刺客啊,都是混迹在我京城内的东瀛浪人,已经被我们拿下,可惜的是,没能留活口。

北堂渊轻声一笑,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对方,而是顺着台阶道:那杜校尉这次是大功一件。

杜欢摆了摆手,谦虚起来:分内之事。

北堂渊没有过多寒暄,指了下身后道:那杜校尉回去复命吧,皇上若是知道你们铲除了东瀛余党,一定龙颜大悦。

杜欢忙抱了抱拳头,带着人立刻走了。

南歌扯了下眼角,看向北堂渊,冷不丁冒言:太干净了……北堂渊不置可否道:是个对手,但对我们没有威胁的话,我就不会去触碰,你也 一样,别独自行动。

南歌悻悻然地清了清嗓子,和北堂渊回去司衙。

刚到镇抚司的衙门口,南歌和北堂渊就看到坐在石阶上的陆中焉。

陆中焉见到两人后,忙起身道:总算回来了!就你们回来前后脚功夫,东宫派来的人刚走。

怎么了?北堂渊大步走进衙门,问向陆中焉。

白素被抓住了。

陆中焉道。

北堂渊和南歌立刻停下脚步,纷纷望向陆中焉。

陆中焉指向敛尸房道:这白素可真大胆啊,据说是在宫里行刺的太子,逃跑后又折了回去,被太子身侧的暗卫直接射杀。

我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姑娘,为何这么想不开啊。

薛寒山和林静声都死了,她何必还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杀了太子,对她有何好处呢?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北堂渊和南歌二人没有理会陆中焉的喋喋不休,而是径直走去了敛尸房。

敛尸房的桌子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白素,胸前埋了两支箭。

陆中焉道:被箭射杀,正中心口,的确是刚死。

东宫派人将尸首送来,说是让我们验尸,给个确定的结果,拟份折子上奏给皇上。

陈德和雅娅郡主的案子,就算结了,陈侯那里也有个说法。

搓了搓手掌,陆中焉歪了下头道,皆大欢喜?但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南歌走到桌前,掀开白素身上的白布,衣衫完整。

陆中焉或许是被之前白素说他轻薄自己的事弄怕了,就算面对尸体,也不敢去碰白素。

南歌看向一侧的陆中焉道:身上有其他外伤吗?应该没有吧。

陆中焉含糊着,揉揉鼻尖道,男女授受不亲,再被傅西沅看到,我可不想再喝一肚子湖水。

南歌笑了笑道:那你把傅姐姐叫来,你们男子先回避一下。

陆中焉挑眉,看了眼诧异的北堂渊,拽起他的胳膊往外走:老大,你也不能看,小歌子不让你看。

……南歌听着陆中焉渐行渐远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竟不自觉脸颊泛起热来。

她抬手摸了摸脸,微愣,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傅西沅来到敛尸房的时候,南歌已经查验了白素的身。

她看向来人后,沉吟片刻道:白素不是完璧之身,有些淤青,似是刚留下的,欢爱后的痕迹,不像是强迫。

傅西沅略显吃惊,走到南歌身侧,看向白素的尸体,心里不是滋味:不可能是薛寒山……当然不是他。

南歌将白布拉上,盖住死者的脸,掀开蒙在双腿上的白布,指向她腰间道,你看这个烙印,眼熟吗?傅西沅歪头看去,大吃一惊:这是之前那个血眼组织的标识。

南歌放下白布,郑重道:没错。

白素虽然投奔于林静声,但她效忠的人,绝对不是薛寒山。

在来京城之前,白素遭遇过什么,也绝对不是像她与你说的那般轻巧。

这个血眼组织的首领,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连串的案子,都有他的存在。

这其中,必有关联。

北堂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我们没有证据,暂时不便透露给皇上。

傅西沅深呼一口气,点了下头道:我懂,老大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我不会多言的。

南歌又掀开白素脸上的布,示意傅西沅道:傅姐姐看一眼她临死前的神情,就应该明白,她临死前的心情了。

傅西沅微怔,诧然地看向昔日好友的脸。

只见对方的嘴角,微微勾起,她貌似在笑。

傅西沅难以理解地拢起眉心:她甘愿送死……南歌重新蒙上遮蔽的白布,轻声说道:我想应该是的,人之将死,无需再掩饰什么,下意识的神情,代表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素甘愿为这个人,去送死。

她一死,一切都会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