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巫族

2025-03-31 13:47:29

水生万象,自然也藏匿万象,鬼怪灵力皆沉于此,必然滋生出凶水与祥水。

船夫止住歌声,回应南歌的疑问道,前方便是圣湖地界,我们会绕路而行,几位莫要随便触碰湖中圣水,怕会搅了圣水清洁。

万一让巫族的人发现,可是要被惩治投湖的。

几位外客或许不知,渔县水怪出没,病灾不断,便是触怒了水神,放出凶水,化作鬼怪以示警。

想要求得安生,渡过此劫,定要敬畏万物,不可亵渎圣洁之地。

南歌微讶,与北堂渊对视一眼后,兀自端坐在船板上,心中有了计较。

放眼望去,远处的圣湖区域,岸边有一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南歌问向船夫道:那些便是巫族的人?没错,那一带只有巫族圣人才可踏足,取圣湖十瓢水作引,便能驱逐灾祸。

船夫撑着竹竿,将船远离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求得圣湖之水。

南歌扯了下眼角道:如此说来,我们先前在客栈差点饮下的湖水,便是上个客人,在此求得的圣水?而且还是千金难求。

北堂渊笑着点了下头,盯着湖边那些白袍圣人,问向一言不发的石磊道:这水既然这么灵,石公子怎不替石小姐求一瓢回去?婷儿自然由师父的药照顾,她的病,圣水也治不得。

石磊悻然回道,不愿再多提此事。

南歌倒是捕捉到什么,顺势询问:师父?石公子和石小姐,都师承巫族之人?石磊愣了愣,面色不愉,也能猜到石婷连师父的事,也和眼前的小白脸说了。

石磊轻嗯一声,算是应答。

南歌见石磊不愿再多言,识趣地闭了嘴,继续观赏周边景色。

少顷,船就靠了岸。

南歌留意到这里的渔船全部停靠在岸边,用铁锁连成一排,处于歇业状,一派萧条。

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徒有一座祭台,搭在湖边。

北堂渊迅速跳下船,扶南歌上岸,他再度看向船夫,从腰间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对方道:多谢船家了。

船夫摊开手掌,接过银两,道了声客气,便转身拿起竹竿,往回撑去。

北堂渊匆匆扫了眼船夫摊开的掌心,纹路凌乱,老茧丛生,不仅仅是撑船留下的老茧,亦有常年握兵器磨损出的痕迹。

一侧的石磊,睨了眼北堂渊,语气冰冷道:北侍卫反客为主,是瞧不起在下吗?给船夫的钱银,岂有你交付之礼?并没有。

北堂渊笑笑,看向离去的船只道,那位船夫,石公子认识?石磊展开折扇,摇了摇道:从苏城来渔县的船只,就只有这几艘。

我经常乘他们的船,自然认得。

他们也是葛家船帮的人?北堂渊随意问道。

石磊打量起北堂渊,嘲道:你倒是知道的很多啊,连葛家船帮都知道。

来苏城的时候,听葛家少爷说的。

北堂渊看向石磊,坦然道,我还听说,石公子与崔员外关系甚笃,时常在一起做生意。

而葛家船帮做营生的船只,便是崔员外的船。

从这层关系看,这里面,也有石公子出的钱银吧?石磊蹙眉,哼笑道:船运的营生,我从不掺和。

北堂渊点了点头,抱拳道:那就是在下唐突了。

哥!你刚才是不是又欺负小公子了?石婷下船后,忙跑了过来,质问起石磊。

石磊翻了个白眼,指向南歌道:他竟然擅自把你带来,我没剥她的皮就不错了。

是我要他们带我来的,我想师父了。

石婷理直气壮地叉腰道,谁让你们不允我出门,我只能另求贵人相助。

石婷挽过南歌的胳膊,小公子就是我的贵人,也是苏城的贵人。

我给他卜了一卦,苏城想要恢复以往安宁,小公子便是贵人。

闻言,石磊眉间滑过一丝诧异,旋即看了眼南歌。

胡闹。

冲石婷丢下这两个字,石磊甩袖往前走,吩咐侍卫去前方村落安排好住宿。

他们要在此,暂住几日。

小公子,我带你去找师父吧。

石婷拉扯南歌,往西南方向走。

北堂渊嘱咐沈东君和陆中焉几句,便跟上南歌她们。

石婷回头瞥了眼北堂渊,虽然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渔县的村落比较稀疏,各自为营,近来水怪作乱,大家都闭门不出,显得格外寂寥。

巫族聚集的部落在西南一带,占地较大,那些白袍遮面的巫族圣人,神秘得很。

据石婷说,她的师父是巫族圣姑,也是这些人的统领。

石小姐,您怎么来了?白袍族人看到石婷后,双手交叠,附在胸前问候道。

石婷四处看了看道:我来找师父,她人呢?圣姑正在闭关,不方便见客。

闻言,石婷有些落寞道:好吧,那我们在此待几日,等师父出关,我再来拜访她。

白袍族人欲言又止,看了眼石婷身侧的南歌以及北堂渊,谏言道:石小姐想见圣姑,一人来便可。

巫族圣地,不允外人进入。

石婷抱歉一笑:我太兴奋,忘记了规矩。

不过经我卜卦,这位小公子,是我们苏城的大贵人。

白袍族人看向南歌,视线落在她脸侧的面具上,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送几位出去吧,一切,等圣姑出关再说。

好。

石婷乖巧地点了点头。

南歌在此也观察了一番,这些白袍人都蒙着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言行机械迟缓。

偶有村民来此问病问灾,他们都会一一解答。

看得出,当地村民十分敬重信服他们。

南歌想了想,突然捂住肚子,哎呦呻吟。

石婷见状,忙关切询问:小公子,你怎么了?北堂渊扶住南歌,立刻领会她的用意,解释道:怕是来苏城后,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昨日开始,便腹痛难忍。

陆先生给公子开了一副药,刚缓解些,没成想,这又发病了。

石婷连忙走到另一侧,扶着南歌道:走,我带你去找圣女看诊。

圣女?南歌暗自琢磨,跟着石婷又折返回去。

北堂渊边扶着南歌前行,边留意周围,这里搁置了很多草药,还有许多占卜用的卦象,空气中,飘着浓郁药香。

圣女姐姐,快来看看小公子这是怎么了?石婷将南歌扶到一女子身前。

白袍女子微怔,看向坐在眼前的南歌,示意她将手伸出来。

南歌把手搁在桌面的脉枕上,端详对方的眼睛。

从眼睛看,这位圣女的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左右,手指纤细白嫩,在她身侧,还立着两位白袍族人,均以面纱遮容。

左侧那位应是男子,体态高瘦,右侧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子,他们二人在旁侍奉,盯看圣女问诊。

南歌收回视线,埋头咳了咳,目光扫向圣女搭在自己脉象上的姿势。

南歌虽不精通医术,但好歹也和陆医官学了点皮毛。

瞧圣女搭脉的姿势,生硬得很,与自己不相上下,实在不像是拥有高深医术的名医。

再看身后,排队的村民,少说也有十余人,均跃跃欲试,侯在原地,只为求圣女看诊。

南歌若有所思地巡视了一圈桌面摆设,搁着几瓶颜色不一的药罐,纸张笔墨,无一不缺,还有占卜用的物什儿,南歌不甚清楚。

暗自运功,动了真气,南歌暂将脉象扰乱,且试试这位巫族圣女,有何本事。

直觉告诉南歌,所谓圣湖圣人,还是圣女圣姑,皆有可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小公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直腹痛难忍。

石婷见圣女久久不说话,忙在旁言道,会不会是水土不服?圣女缩回手,问向南歌道:不知公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南歌皱皱眉,左手捂在肚子上,弱声说道:曾在客栈喝过湖水,也服用过糕点……南歌的话音刚落,便觉周遭气氛顿时陷入僵局。

大家均盯着南歌看,眼中含有愠怒,不仅仅是面前的白袍族人,连带此处看病的村民,也对南歌起了敌意。

南歌想要的答案,有了结果,她察觉到苗头不对后,开口道:客栈里的湖水,并非圣湖中的圣水。

我想,定是有人被骗了,以普通湖水作圣水饮用。

在下误饮后,便腹痛难忍。

周围人的目光缓和少许,圣女端坐在椅子上,细声说道:你既是小师妹的朋友,我便破例,将圣水予公子一份。

看公子方才的脉象,怕是误用了不干净的凶水,只需以圣水作引,配服这一草药,便可好转。

圣女拿起一侧的药包,递给南歌。

旁边的北堂渊向前一步,双手接过药包,当要陆续接过那瓶圣水时,却被圣女身边的白袍族人制止了。

只见右侧的白袍族人拦住了北堂渊的动作,开口道:此圣水,需你们公子亲自接手,不可假借他人,以免生了污秽。

北堂渊的眉峰突兀一跳,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地立于原地,暗自忖道:此地,规矩还挺多,也不知这圣水是个什么东西。

南歌接过那个瓶子,起身道:多谢。

在腰间摸了摸,南歌只摸出半吊钱,搁在桌上道,等身子好转,再来拜访。

圣女将钱推还至南歌手边,摇摇头道:公子拿回去吧,没治好病前,我们从不收病人诊金。

南歌眸光流转,耳边传来村民络绎不绝的夸赞声。

圣女真是妙手仁心啊。

有巫族在,咱们渔县算是有救了。

唉~希望水怪尽快退散,还我们安宁。

南歌也没推诿,拿回了那半吊钱。

这一站起来,南歌便看见了圣女的腿。

原来是坐在轮椅之上,腿有残疾。

南歌没有多言,捂着肚子,转身离开了此处。

这巫族圣女,瞧着年纪不大,没想到会有如此医术。

南歌缓缓开口,看向一侧的石婷道。

那可不,圣女姐姐天资聪颖,深谙医道,也是师父挑中的人选。

石婷惋惜叹道,可惜的是,生来腿有残疾。

不过经师父医治,倒是有所好转。

你师父的医术,想必十分厉害。

南歌对石婷口中的师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嗯。

石婷点点头,轻松说道,我这病早在几年前便被判了死刑,多亏师父特制的药丸,我才能活到现在。

说起来,我娘和我师父,出自同族。

按辈分,师父应该算我的师叔。

石婷垂眸,略显落寞,师父对我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她没能救下我娘,便日日精研药理,将对我娘的愧疚,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她想救我,但这人的命,总归是有定数的。

南歌颇为意外地看向石婷,原本以为这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但看待生死,却比任何人都通透豁达。

小师妹,请留步!身后传来喊声,南歌几人同时回头,便见一白袍族人,疾步走来。

今夜族里有祭祀仪式,圣女特留小师妹在此,助她卜卦。

石婷点了点头,笑道:好啊,圣女姐姐别嫌我麻烦就是。

她回头看向南歌,没予北堂渊一个眼神,只对南歌道,小公子先回去吧,别忘了服药,顺便跟我哥说一声,我暂且留宿在这里。

南歌点头,目送石婷跟着白袍族人走了。

待石婷一走,南歌适才直起腰身,看向北堂渊道:你对巫族治病一事,如何看?神在在的,不足为信。

北堂渊笑道,比起他们,我反而信陆医官。

南歌从怀里掏出那瓶圣水,与北堂渊边走边说:方才,我不过是质疑圣湖一嘴,这里的村民,便是那种态度。

可见他们,十分信服巫族,容不得别人诋毁半句。

事实是什么,对他们而言,已不重要。

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这才是最可怕的。

南歌拨开药瓶的塞子,看向里侧的水,很是清冽,不像是他们在客栈里发现的湖水。

南歌递给北堂渊查看,又道,那圣女,医术平庸,或许与我的皮毛医术,半斤八两。

若是陆医官,一摸脉象,便知我,是男是女。

我一无病之人,不过运功动了点真气,也能诊出病来,着实惊到我了。

南歌笑道,指向北堂渊手中的药瓶,回去给陆医官瞧瞧,这圣水,究竟怎么个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