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石大公子，我随你一起去圣地找石小姐。
顺便，找一找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知去了何处，半天找不见人影。
我怀疑，定是去找石小姐了。
北堂渊不等石磊反应，便熟稔地勾了对方脖颈，往圣地方向走，不忘回头吩咐石磊那些手下道，箱子也一并抬上，既然是圣物，可耽误不得，错过了祭祀的吉时，那便是对水神的大不敬。
两名手下互看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被硬生生拽走的石磊。
箱子里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怎能再搬回去？你们将箱子抬走！石磊挣脱半天，才挣开了北堂渊的手，他见摆脱不掉北堂渊，忙冲身后的手下递了一个眼色。
暗示他们，先将箱子里的人抬去渡口，等船来了，将箱子运走便是。
手下们立刻会意，顺着石磊的意思道：公子您和北侍卫先行一步，我们几个随后就到。
嗯。
石磊点了下头，不悦地看向紧盯着自己的北堂渊，快步往前走去。
他属实没想到，看着仪表堂堂，挺拔轩昂的北侍卫，竟然如此缠人，看来是自己眼拙了。
说起来，南歌那个小白脸，虽然长相阴柔，但却清冷不粘人，可要比眼前这个北侍卫好多了。
浑身抖了抖，石磊抱着双臂，避之不及地大步走去，生怕北堂渊再缠过来。
北堂渊不易察觉地扬起嘴角，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前方石磊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随前行。
锁住南歌的箱子，已被他捅开了锁芯，南歌想要脱身便可脱身，北堂渊倒是不担心了。
他现下想要的，即是让石磊还有那些所谓的巫族圣人，露出马脚。
巫族圣地，此刻，篝火灼灼，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相比外界的晦暗不明，这里倒是热闹得很，还有些村民也来了，围在祭坛前，安静地祈祷。
北堂渊的视线快速巡视，这里聚集了很多人，都是身着白袍的巫族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他们围在篝火祭坛前，口中念念有词，很是隆重肃穆。
这些人里，只有高矮之分，无法分辨谁是谁，但坐在轮椅之上的圣女，倒是格外显眼，她正双手交叠，附在胸前，带领族人们行祭祀之礼。
北堂渊放轻脚步，随石磊混进了村民的队伍，有样学样，目光在寻找什么，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惊觉回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石婷披着一件白袍，遮了容貌，徒露出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看得出来，她这袍子很不合身，像个麻袋似的，挂在对方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小公子呢？石婷压低声音，问向北堂渊，目光四处游走，似在寻找南歌。
北堂渊看着眼前的石婷，很难得，能在这丫头身上看到规矩二字。
在这些村民心中，巫族的神圣，或许要比官老爷更具权威。
不知，我也在找我家公子，还以为，她来找你了。
北堂渊轻声回道。
石婷歪了下眉眼，嘀咕起来：这里不安生，小公子可不能乱跑。
有巫族庇佑，我想我家公子，不会有事的。
北堂渊指了下祭坛前的圣女，笑道，多亏圣女赏赐的圣水，我家公子的腹痛，好得立竿见影。
那是，巫族的医术，向来药到病除。
石婷听闻南歌身体已无大碍，便松了口气。
石小姐怎也打扮成这副模样？北堂渊随意问道。
我也算是师父的入门弟子，如今师父闭关，正逢巫族的祭祀活动，自然要盛装出席。
石婷说道，不忘整理自己宽大的衣袍，她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无意中撞见石磊的背影，有些意外，连忙往北堂渊的身后缩了缩，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北堂渊将石婷的动作尽收眼底，兀自一笑：你是有多怕你哥啊。
不是怕，是太过沉重，烦……石婷小声嘟囔道，我可不想再被抓回去，这次来渔县，我是铁了心要和你们查出真相的。
……北堂渊默了片刻，不知该说什么。
石婷纯粹，但她能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准就是她最亲之人，到时候，她还想查真相吗？何人喧哗？！前方的圣女，沉声开口，却没睁眼，依旧那副虔诚祈祷的威仪。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纷纷巡查。
北堂渊看向周围村民望过来的目光，意识到被点名的竟是自己，连忙也跟着四处巡视，将视线落在了石磊身上，对石婷一本正经道：石小姐莫要与石公子对着干了，他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石公子也要注意场合，如此隆重的祭奠，怎可在此谈论家事。
石磊诧然地看向北堂渊，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就是你石公子啊，别吵到了水神。
北堂渊做了个嘘声，指了指前方的圣人们。
石磊颇有些无语，刚想开口，才注意到周围的目光里，多了责备。
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北堂渊，石磊指向对方，却没敢大声指责。
北堂渊笑了笑，又做了个嘘声，摆摆手道：虔诚点，小心天神怪罪。
石磊甩了下袖子，恼火地看向前方，没有再理论。
北堂渊噙起一丝笑，视线依旧落在石磊身上，他在等，这位石少爷，何时才能毒发呢？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我从没见过我哥吃过这种哑巴亏。
石婷撇了下嘴角，言语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有一点，北堂渊觉得新鲜，牙尖嘴利的石婷，刚才并没有反驳自己对她兄长的诬赖。
北堂渊算是看出来了，石婷对石磊的态度，谈不上什么兄友妹恭，反而有种爱答不理的嫌弃。
这种嫌弃，究竟从何而来呢？北堂渊陷入沉思。
圣女的警告，让场面安寂异常，无人敢再窃窃私语，纷纷虔诚祈福。
就在祭祀接近尾声时，人群里出现了骚乱，只见石磊捂住心口，轰然倒地，令人措手不及。
哥！石婷见状，忙拨开人群，跑上前查看，索性摘掉脸上的蒙纱。
石磊抱着双臂，浑身抽搐，面部已经开始扭曲，整张脸泛起青绿之色。
北堂渊在旁看着，心有余悸，他没想到，圣女的毒针居然如此厉害，石磊不过是被扎了一下，便有此等症状。
哥，你怎么了？石婷虽然看起来不待见石磊，但见石磊如此，却很心急，有些慌措。
北堂渊半蹲下身子，封住石磊的几处要穴道：瞧他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了。
好端端的，怎会中毒？石婷讶然。
北堂渊回头看向圣女的位置，意有所指道：没准，是被水怪偷袭。
需要巫族的圣水，才能获救。
围观的人群退让开去，只见圣女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石婷见到圣女，忙道：圣女姐姐，你快看看我哥这是怎么了？圣女在看到石磊的样子后，脸色微变，却是不动声色地叫退了围观人群道：我自会救治石公子，大家都散了吧，别惊扰了圣坛中的天神，影响巫族的祭祀。
……圣女弯腰查看石磊的脉象，裸露在外的秀眉，微微隆起。
石磊怎会中她毒针上的毒？难道说方才偷袭山洞之人，就是石磊？圣女不动声色地看向两侧的族人道，将石公子抬去医庐。
是。
北堂渊见状，紧跟上石婷的脚步，随他们一同前往医庐。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北堂渊埋着头，想要混进去的时候，被守门的两个族人拦了下来。
我也算不上闲杂人，石知府托我们来此查案。
北堂渊轻声道，指了下被抬进去的石磊道，石公子突然中毒，定是有人蓄意投毒，我可以替他找出凶手。
石婷看向被拦在门外的北堂渊，想了想，开口解围道：让他进来吧，他是小公子的侍卫，也算是我请来的客人。
族人闻言，立刻放行。
北堂渊略显惊诧，他看着前方石婷的身影，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地位。
看来在这些巫族人眼中，石婷说话很有分量。
圣女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石磊口中，很快，石磊便安定下来，却依旧昏迷不醒。
北堂渊在旁看了一会，开口道：我瞧石公子所中之毒，与那些被水怪袭击的遇难者，十分相似。
他当时突然毒发，浑身抽搐，面部泛绿，眼球凸起，且他身上，并无明显伤口。
圣女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颤，她视线揶揄地瞄了眼北堂渊，没有说话。
北堂渊继续试探道：圣女认为，渔县这几起水怪杀人的案子，究竟是谁干的？师妹已经看到了水怪，自然就是那怪物干的。
圣女缓声说道，她口中的师妹，便是石婷。
北堂渊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石磊身上道：那圣女觉得，石公子是被何人投的毒？不知。
圣女摇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石公子已无大碍，诸位请回吧。
北堂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走至石磊身侧道：我方才与石公子在一起，人还是好好的，一到了圣地，便突然毒发，我怀疑害石公子的人，就在圣地，不找出凶手，有辱巫族圣地之名。
说话间，北堂渊装作搜身的样子，从石磊的衣带中摸出一枚银针。
正是他在山洞前，从圣女那顺来的毒针。
这应该是枚毒针吧。
北堂渊小心翼翼地捏起针身，故作惊讶道。
石婷见到毒针后，先是一惊，旋即道：这针……话说一半，石婷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诧异地看向圣女，眼带不解。
圣女没有看石婷，而是偏开视线，朝北堂渊摊开掌心道：请北侍卫将针留下，本圣女，自会分辨。
若真是我巫族人伤害了石公子，我定会还他公道。
如今圣姑正处于闭关时期，族里的一切事宜，皆由我负责。
北堂渊看了看手里的针，没有将针交给对方的意思，而是掏出一块布，将针包好，当着这里人的面，塞进自己的怀中：这是证据，暂且由在下保管吧。
中毒的事，可大可小，石公子险些丧命，自然需要交给官府处理。
依稀可见，圣女的牙根被她咬得略显突兀，看得出，碍于石婷在此，她没有发作。
北堂渊暗自一笑，心里有了底。
眼前的圣女，居然会忌惮石婷，这倒是挺有意思。
圣女身侧的族人，此时开口道：在渔县，巫族才是权威的象征。
北侍卫乃外人，不知者不怪。
但以后，莫要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辱没了圣名。
那我还是将这针，交给石婷小姐保管吧，待你们圣姑出关，由她定夺。
北堂渊做思量状，将包好的针掏了出来，交给一侧的石婷。
族人们见状，没有再言语，仿佛默认了北堂渊的做法。
相比族人的反应，圣女露在外的眼眸，便有些异样了，看石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甘和无奈。
北堂渊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就在此时，一白袍族人匆忙走了进来，附在圣女耳边，低声禀道：不好了，湖边祭台，出事了。
石公子运走的箱子被人劫持，负责搬运箱子的人皆晕倒在湖边。
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个箱子都是空的。
圣女一听，大吃一惊，她顾不得在场的北堂渊和石婷，立刻带人匆忙离去。
被运走的药人，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他们的声誉，便会付之东流，而圣姑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定不会饶过自己！石小姐在此照顾你的兄长吧，我出去转转。
北堂渊见人都走了，对略有迷茫的石婷轻声说道。
石婷没反应过来，北堂渊便消失不见了。
北堂渊在找人，找那位给南歌塞字条的巫族女子。
既有人将此，视为人间地狱，那便是需要拯救的人。
北堂渊尚不知南歌都看到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北堂渊，这片圣地，藏匿着污秽。
方才将圣女引走的消息，极有可能与南歌有关。
什么人？！巡逻的白袍族人看到鬼鬼祟祟的北堂渊，厉声质问，叫住了对方的步子。
北堂渊回头看去，只见两个族人手中，都握着鱼叉，鱼叉上还挂着水渍。
他们的长袍下摆，已被湖水打湿一片，显然刚从湖边而来。
在如此深的夜色里，下河捕鱼？北堂渊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疑问，旋即就被自己否决了。
他们拿着鱼叉下河，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