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渊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湖面上,便出现了船只的影子。
那两艘船,正往渡口迅速划行,越来越近。
南歌眯眼探看,强烈的阳光使她睁不开眼睛,张望许久后,对北堂渊道:会不会是派出去的水匪,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北堂渊看向船只行往远处的渡口岸边,疑惑道:能有这般快吗?从苏城到渔县,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暴雨方止,来回往复,也不应该这么早抵达。
况且,我是让他们请知府衙门的府兵一同前来,更需时间准备。
听了北堂渊的分析,南歌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渡口道:没准是有人按捺不住,不用我们去找他,他自行就来了。
见南歌作势欲走,北堂渊跟了过去,二人穿过高高的芦苇荡,往渡口潜行。
…………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匪贼!居然敢抓本公子?!也不想想,你们能有今天,是凭谁?石磊被埋伏在此处的匪首,逮了个正着。
他被沈东君扔进湖中,便有了逃跑的念头,一路游至渡口,打算乘坐渡口的船只离开。
可谁知,这些本该为自己效命的水匪,居然潜藏在暗处,擒拿了自己。
很明显,他们已经被南歌等人收买,叛变了自己。
就在石磊与这些水匪交涉时,远行而来的船也靠了岸。
大哥,有人来了。
喽啰凑到匪首身前,快速提醒道。
匪首立刻捂住石磊的嘴,将人拖拽至一侧的水草中,藏匿起来。
从船上率先跳下来几个黑衣人,劲装打扮,脸戴面具,徒露出一双眼睛,沾染肃杀之气,手中皆握兵刃,好生威风。
少顷,一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从船上走了下来。
其身侧的侍从立刻替对方撑了把伞,遮住头顶的太阳。
这儿的船夫去哪了。
男子不悦道,斜了眼停靠在旁边的一艘木船,心生困惑。
怎么只有一艘船?其余人去了哪里?属下这就去找。
不用了,我们先去巫族。
崔镰的心情不甚好,迈步走去。
其身后,立刻跟随一众打手。
说是打手,瞧那架势,均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北堂渊拨开芦苇荡,探出半颗头盯着来人,待那些人渐行渐远,才对身侧南歌道:想必,他就是崔镰,不请自来,也省得麻烦。
南歌拉住北堂渊的胳膊,示意他看向对面的水草。
在一人高的水草间,纷纷探出几颗脑袋,那几个身影偷偷摸摸地跟上崔镰一行人,十分谨慎。
北堂渊看向那走在前面的水匪头子,笑了笑道:还挺尽责,那就先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若能活捉崔镰,倒是可以考虑收这些水匪做我们锦衣卫的暗线。
南歌歪了歪头,留意不远处的水草,水草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湖风,摇摇曳曳。
握紧手里的剑,南歌看着前方道:那里还有人,我们去看看。
挑开厚厚的一堆水草,南歌和北堂渊发现这里有个坑,坑下面,有个人,正是被水匪擒住的石磊。
石磊被那些水匪用腰带反捆住双手,扔在了这个陷阱中,当他看到南歌和北堂渊时,眼神中划过一丝躲闪,却也无计可施,挫败地叹了口气。
北堂渊挑眉,把石磊拽了出来,却没给对方松绑,而是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调侃道:可惜啊,已经到了渡口,石大公子却没能离开渔县。
少惺惺作态!怪本公子眼拙心盲,匪贼就是匪贼,亲信不得,吃里扒外的东西!匪贼虽是匪贼,却懂审时度势,回头是岸。
北堂渊半蹲在水草间,揶揄起来,石公子怎还不如他们懂事呢?是认为我们能如此轻易地就放你跑掉吗?石磊明白过来,这些水匪是北堂渊提早安排好的,对方料定自己逃不出渔县!见状,石磊泄了口气道:算我倒霉,我认栽。
他打量起北堂渊和南歌,问出内心困惑,不过,你们究竟是何人?总要让我知晓,我栽在谁的手里吧?北堂渊眯了眯眼,视线里有洞察的意味。
他困惑的是,自他们出京城后,碰到山贼抢劫赈灾银,自己故意放走了那些山贼,就是为了让山贼回去给他们的主子报信。
但为何京城里的听涛阁,没有给苏城这边的人通信?否则,石磊等人怎么到现在都不知他们几个的真实身份呢?北堂渊沉思片刻后道:锦衣卫。
石磊微讶,旋即笑了笑道:早该想到的。
还请石公子替我解惑,在石府的时候,你们为何总在试探我们带来的那几个箱子,是早就知道我们的箱子里,装着赈灾银吗?所以你才会将计就计,把我准备的空箱子里,填上了周福的尸首?若是如此,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
北堂渊快速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似在质问,又似在求教,眼神中含着审视,透了一种压迫,让人不敢直视。
石磊无奈的扯了下嘴角,许久才道:是爹,他收到了一封密函,密函中说京城来客,带了三个箱子,箱中有赈灾银,要我们立刻扣下,但没说你们是何人。
密函?北堂渊狐疑反问,看了眼一旁的南歌。
南歌思忖后,问话石磊道:所以,是石知府让你这么做的?石磊拧眉道:不是,是我爹收到了这封密函,那密函我也看了。
我猜到是谁发来的这封信,定是崔镰!他不放过我,还一直想纠缠我爹,不断用婷儿威胁我们。
我承认,是我做错了,先前不懂事,上了崔镰的贼船,如今想要下船,也是不可能了,身上已沾腥,洗也洗不掉。
还连累爹和婷儿,是我不好……石磊垂着头,眼眶泛红,悔不当初,喃喃自语道,怪我当时被崔镰拉上船的时候,没能抵住诱惑。
他以钱财美色徐徐诱之,我掉进了他挖的坑里,无法自拔。
直到后来,婷儿无意中发现了崔镰给我的信,交给了爹。
爹知道后大发雷霆,痛斥我一番,自那以后,我便躲着崔镰,但我越躲避,他就追得越紧。
我没有办法,为了家人的安全,我只能继续替他做事。
北堂渊蹙眉,轻声说道:崔镰给你的那封信,并不是石婷无意中发现的,若我料想的不错,是崔镰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故意送到府上。
不论是石婷还是你爹,看到这封信后,都会知道你们的秘密。
崔镰的目标,一直都不是你石磊,他想要拉下水的人,始终都是石知府。
有了石知府的权柄庇护,他才会在苏城呼风唤雨,嚣张跋扈下去。
石磊错愕地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北堂渊的话中深意,慌忙道:你是说,我爹已经被崔镰拉上了船?北堂渊看了对方一眼,冷声问道:你们府邸里那些价值连城的摆设,真的是你做古董生意,捣腾来的奇货珍宝?还是崔镰送给你的?石磊的视线颇为凌乱,他深呼一口气,如实道:那些是崔镰每次回京省亲带回来的物件,他说他的老丈人,是做瓷窑的,那些都是自家产的瓷瓶。
在外人看来价值连城,但对他而言,与普通瓷瓶无异。
糊涂啊你。
北堂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些不仅仅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还是官窑出产的宝贝。
那些瓷器底部,都刻着印记,只要你收了,便是拿了崔镰的贿赂。
你倒是无碍,可你别忘了你爹的身份。
你可知,当今圣上最厌恶的是什么吗?那就是贪墨的官员。
北堂渊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石磊,继续道,我想你爹,已经看出了那些瓷器的由头。
不!都是我的错,与我爹无关!我认罪,我都认罪!石磊急忙道,我承认,周福是我杀的。
谁让他绑架婷儿,还拿着崔镰的鸡毛当令箭,不断威胁我,控制我!那日周福赌钱,又输了一大笔亏空,便找我替他擦屁股,还看中了几个幼女,想背着崔镰,卖给外城的人贩。
我看不过去,不想再与之来往,他反而威胁我,纠缠不休!说是要把我做的腌臜事,捅给知府上级,让我爹也跟着陪葬。
我一气之下,便跟圣女要了毒物,毒死了他。
恰好你们带来的箱子,需要试探一二,我就想到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查探你们的箱子里有无银两,又可以利用周福的尸体,将你们留在府邸,查明身份。
可是……呵呵~没成想婷儿却很喜欢这个小白脸。
石磊睨了眼南歌,叹息一声,本打算带你们来渔县,寻个由头就把你们送走或处死,可谁曾想,婷儿居然跟着你们来了,一直也没机会动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叮当响。
北堂渊冷哼,侧头看了看南歌。
这石磊一口一个小白脸叫着,他倒纳闷,南歌看起来有那么小白脸吗?多英气俊俏!比那身形高瘦的陆医官还要康健干练,精神得多。
北堂渊收回视线,拨开刀鞘,眨眼间,便割开了石磊手上的绳子,丢下一句话道:我看你更像小白脸。
石磊活动着手腕,看了眼北堂渊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家公子都不介意,你多什么嘴。
北堂渊也是服气石磊,大难临头,还嘴毒,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客气了?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比如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拔了刀,北堂渊抵在石磊的心尖,吩咐道:起来!随我们去会一会崔员外。
你若想戴罪立功,就帮我们不费一兵一族,拿下他。
如此,你们石家,也能减轻点刑责。
石磊拍了拍衣摆,诧异道:你什么意思?我说过,这一切与婷儿和我爹无关,都是我的错,为何要牵扯石家?北堂渊推了下石磊,让其快些走。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昧下朝廷赈灾银,又呈递假消息给朝廷,你们石家逃得掉吗?北堂渊轻声说道,我们带来的银子,没有落在你们手中,算能让你们逃过一劫。
但先前朝廷拨发的那些银两,可没有全数用在苏城百姓身上,都去了哪里?北堂渊句句引导,在等石磊认清事态的严重性,看对方是否知晓赈灾银的去向。
只要他们能戴罪立功,这责罚,自会从轻发落。
石磊拧了眉心道:你们应该问崔镰,而不是我。
我从未参与抢夺赈灾银的事。
还想包庇你爹吗?北堂渊反问,直接戳破了对方谎言,不妨告诉你,先前石婷从家中跑出来,遇到了我们。
她出手甚是阔绰,包下吉祥客栈,给了不少银子。
其中有锭银子,便是朝廷首批的赈灾银。
她一个被锁在深闺中的小丫头,又怎会接触到赈灾银呢?那自然是从府上拿的。
而贵府中,怎会出现赈灾银?你爹身为苏城知府,知法犯法,该当何罪?石磊滚动了下喉咙,满目惊讶,他连忙摇摇头,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我爹一向清正廉明,这些年,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苏城百姓的事。
都是因为我,一定是崔镰胁迫他,他不得已而为之。
北堂渊暗忖,不论是石磊,还是石婷,对石进都心存敬仰和尊崇。
这一路行来,他们也不曾听到苏城百姓对石进的怨言,可见石进做苏城知府,很有成效。
北堂渊与石进打过交道,此人城府深,看不通透,为人谦和谨慎,很难断言他的心思。
北堂渊从苏城离开后,也曾派人查了查石进的功绩,发现这个知府上任以来,的确为苏城做了不少好事。
能得朝夕相处的亲近儿女如此信任,可见石进也确实为一个好父亲。
北堂。
南歌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北堂渊的思绪。
北堂渊看向前方不远处交手的两拨人,迅速拽过石磊,伏身在草丛间。
南歌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交手的两拨人,正是崔镰的手下和那几个水匪。
很明显,水匪不敌崔镰的人。
南歌偏头看向北堂渊,眼里有询问,询问对方是否出手。
北堂渊拽起石磊的衣领,径直推了出去,示意南歌按兵不动。
石磊愣了愣,等缓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人前。
崔镰看到出现的人时,也是怔愣了一会,旋即笑道:石公子好雅兴啊,何时藏在这里的?石磊清清嗓子,走了过去,直指那些奋力搏击的水匪道:崔员外来的正是时候,这些匪贼已投靠京城来的钦差,将我绑了,还好我机灵,脱身逃了出来。
崔镰上下打量石磊,对方衣衫狼狈,手腕处有被绳子捆绑后留下的痕迹,不像在说谎。
崔镰立刻命道:全部剿杀!不留活口!言罢,崔镰便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巫族方向走,回头看了眼跟上自己的石磊,问道:怎么回事?京城来了钦差,为何无人告知我?那几人乔装打扮,刻意隐藏身份,我们都以为是外来客商,崔员外引渡来的客人。
石磊斟酌道,思考着北堂渊戴罪立功的提议,事到如今,避无可避,瞒无可瞒,帮他们拿下崔镰,也许真是最好的选择。
崔镰眯了眯眼,看向四周道:今日渔县静悄悄的,我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巫族那边,可出事了?石磊点点头,刚要凑近崔镰一步,便被崔镰身侧的贴身侍卫用刀拦了下来。
石磊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道:圣姑被那些钦差捉住了把柄,村民们也都知晓我们的秘密。
崔员外,你可要帮帮我,我不想落在朝廷手中……崔镰停下脚步,面色不愉,无所谓道:钦差?呵~大不了,把那些钦差都给办了,我们躲一阵,待风声过去,再行正事。
他侧头问道,他们人在何处?石磊吞咽了下口水,指向远处的水神庙道:几个侍卫在圣地,与村民在一起处理巫族的事。
而他们的钦差大人,尚在水神庙……其身侧有个高手,我们均不是他的对手。
废物。
崔镰轻飘飘道,斜睨了眼石磊,你们若没了我,还能做成什么事?石磊握紧拳头,崔镰这是不装了,之前他刚来苏城,羽翼未丰,想攀附自己时,可是毕恭毕敬。
如今他根基牢固,称霸苏城,便不再摇尾乞怜了。
石磊暗吐一口气,抑制心中恼意,笑了笑道:您说的没错,我们和巫族想要继续活下去,离不开崔员外的帮衬。
崔镰勾起嘴角,或许很满意石磊的低头,他大笑着转过身,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你比你爹识时务,这样就对了嘛,跟着我,才有肉吃。
崔镰吩咐旁侧的几个手下道:你们去水神庙,把那钦差抓来见我,其余人,一个别留。
是。
石磊见崔镰如此猖狂自负,心中已有决断,轻声询问道:崔员外今日怎么亲自前来?这大雨刚过,怕也经历了一番风浪吧?崔镰背了双手道:圣姑与我有约定,她闭关炼药,今日我来取丹,不曾想,竟会发生意外……崔镰咬牙切齿,看向自己的侍卫,你去救圣姑出来,拿了我要的东西后,她也就不必活了。
石磊脸色微变,忙道:你是说,圣姑此次闭关,是为了给你炼制丹药?!崔镰冷声笑道:当然,怎么?你以为她还会在石婷身上浪费功夫吗?一个注定命不长的人,何必再白费精力,不如就顺应天意。
有这功夫,不如放在更有益处的地方,替我炼药。
我崔镰活得越长久,这苏城,也才会越繁荣。
你瞧瞧,自我来了苏城,这苏城的地界,是不是更为繁华富裕?崔镰笑看向石磊,苏城风生水起,自然也会对知府大人有加持。
等石婷那丫头死了,你石大公子,便是知府一根独苗。
荣华富贵,皆是你的。
石磊火气上涌,一拳挥向崔镰。
他从未想要石婷死,做了这么多,不就是希望她活吗。
怎么到头来,替他人做了桥,离初衷越来越远。
自己是,圣女是,连圣姑也是。
崔镰错愕地捂住口鼻,吃痛地指向石磊道:你别以为顶了个知府家公子的名头,我就不敢动你!就连石进在我面前,也要低上三分头!在我面前装清高,没我,你们能有今日?!崔镰捂住口鼻,指挥旁侧侍卫,把他给我捉住!石磊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血气上涌,抽出腰间折扇,迎向这几个黑衣打手。
他很清楚,崔镰能如此嚣张,多靠这些身手不凡的侍卫。
几个回合下来,石磊有些招架不住,身上多处挂彩。
尽管他不待见北堂渊和南歌,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心里想的,是那二人能来救自己。
终究,冲动过后,他还是怕死。
按照崔镰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定不会饶过自己。
就在剑锋将要刺向石磊的胸膛时,只见一道金光乍现,破了剑刃。
石磊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便被人拽后几步,他惊讶地看向将自己拖出几步远的南歌,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歌吐了口气道:眼珠子瞪得这么大,是觉得被我这个小白脸拖走,很没面子吗?……石磊滚动着喉咙,茫然地看向南歌身影。
只见对方提了剑,落在北堂渊身侧,助其和那些侍卫交手,剑法利落,狠戾不留情。
石磊怔愣,回忆那日在府中偷袭南歌的场景,看来,对方是故意让自己了。
崔镰瞧看北堂渊和南歌身手,顿感形势不妙,忙转身往渡口处跑,没跑多远,他眼前就多了一把长刀,直接拦下了他的去路。
崔镰紧张地看向来人,忙俯低身子,拜了拜道:求大爷饶小的一命,小的定当回报!去你的大爷!也不瞧瞧自己脸上的褶子!叫谁大爷呢。
沈东君不乐意道,揉揉鼻子,长刀一甩,将整条路都挡住了。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崔镰的目光左右乱晃,他拿不定眼前的人是谁,忙改口道:敢问公子是……嘿嘿嘿,你这人可真会见风使舵,俺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叫俺公子的。
你也不看看,俺这一身像哪家公子?呵,呵呵呵……崔镰跟着沈东君笑了起来,打算蒙混过去,往后倒退。
待瞅准时机,便想从旁侧开溜,却又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剑,径直钉在他旁侧的树干上,吓得崔镰忙止住步子,不敢妄动。
南歌走了过来,拔下树干上的剑,冰冷开口:崔员外方才在石磊面前还很嚣张啊,怎么临到这个时候,反而怂了?南歌收了剑,让开一条路道,跑吧,你拒捕跑了,我们才有理由杀你。
崔镰面色铁青,方才南歌挥剑太快,他未来得及看清面孔。
如今这般近处,看到对方脸上的面具时,崔镰突觉双膝一软,瘫坐了下去,结巴道:南……南歌大人……原来是你们啊,你们来此,怎不知会小的一声……南歌挑眉,看向浑身哆嗦起来的崔镰,反问道:哦?你认得我?崔镰紧张地滚动了几下喉咙,勉强扯起嘴角道:北镇抚司的女判官……京城里谁人不认得啊。
崔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一层冷汗,手都在颤抖,何止啊,这人在太子案后,不是刚死而复生,从棺材里爬出来吗?怎就突然出现在苏城了……她可是不死之身,有鬼神加持。
南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崔镰,开口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京城人士,时常回京师省亲,认得我,自然不奇怪。
崔镰连连点头,跪地拜道:小的该死,求大人饶命……南歌见崔镰如此怕自己,来了兴致,看来之前老皇帝把自己吹成那般神通,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心里有鬼的人,怕自己怕的要命。
清清嗓子,南歌抱起剑,问道:饶你一命也可以,说说看,你和听涛阁有什么瓜葛?崔镰哭丧着一张脸,紧紧埋下头,却不敢抬头看南歌,断断续续道:我的老板。
南歌点了点头,斜靠在一侧树干,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刑部侍郎的表妹,也就是听涛阁的渔阳先生,便是你的老板。
崔镰默认,没有说话。
你来苏城,贩卖瘦马,出售药人,也是受他们的指使,对吗?崔镰闭上双眼,重重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