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多数都是孤儿,或是无家可归,幸得楼主收留,才能在衔山阁卖艺。
铃兰低声说道。
南歌沉吟片刻,带着打探的口吻,继续问道:我听说,你们楼主之前,是位很有名的琴师……铃兰点了下头道:是。
她年轻时,算是红楼里的风云人物,很受欢迎,在整个京师,也颇具名气。
南歌把玩着手里的杯盏,琢磨一番后,缓声言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解惑。
据我所知,白素是名剑山庄的小姐,剑庄在武功很有威望。
而你们楼主,又是白素的姨娘,从这层关系看,你们楼主的出身,并不清贫,怎的就入了红楼呢?铃兰安静地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胳膊上,平淡一笑,抬眼看向南歌,反问道:大人又为何要以铁面遮容?是否也有不愿让人知晓的秘密?……南歌微愣,眸色冷了几分,端详起铃兰。
铃兰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我们楼主的过去,我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我们衔山阁的人,都有过去,但从不会有人过问。
衔山阁对于我们而言,不只是一个供人听曲看戏的地,也是我们的安乐乡。
顿了顿,铃兰涂好药,将衣袖放下来,把剩余的药还给了南歌,沉吟片刻后,补充道,我只知,楼主在风尘中走了一遭,之后便赎身归隐,开了一家琴坊。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收留。
花楼里的部分姐妹们,也都是在那个时候,陆陆续续追随楼主。
琴坊的生意比较惨淡,没办法维持生计。
后来,白姐家中出事,投奔楼主,来了京城。
她来找楼主的时候,随身带了不少金银珠宝,楼主就和她一同开了这家衔山阁。
南歌静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楼主有一位脚上有黑痣的相好,你见过他吗?案发之时,他正在你们楼主房内,但转眼间就逃走了。
铃兰听到南歌的话后,惊讶地看向对方,神情透着古怪和疑惑:我从未见过,大人是不是看走眼了?南歌没有回答铃兰的问题,她见铃兰的反应,不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扶着桌边站起身,南歌指向屋子里侧道:你先呆在这里吧,里侧有床榻可供你休息。
待案情有了眉目,会择时放你离开。
闻言,铃兰愣了片刻,忙欠身一拜,感激道:多谢大人照拂。
别谢的太早,你目前嫌疑最大,若我们查出案子与你有关,你就只能呆在诏狱了。
南歌微眯起眸子,看了眼身形微顿的铃兰,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随手将门上了锁。
看好里面的人。
南歌叫来衙役吩咐道,顺便望了眼天边的月色,依旧似火如血,在暗夜里格外夺目。
南歌呼了口气,北堂渊去了宫里,到现在还未回,想必暹罗郡主失踪的事,也相当棘手。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接踵而至的意外,让她不得不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
先是陈德被杀,之后他们锦衣卫被狼人袭击。
嫌疑重大的林静声被掳走,生死未卜,白素又重伤昏迷,无法提供线索。
恰在此时,与陈德有婚约的暹罗郡主,也在来京的途中遭遇袭击。
随行的侍卫们,被猛兽袭击,死伤惨重,很可能也是狼人作祟。
仿若一夜之间,都在陆续发生不好的事。
南歌还在想林静声写的那出《云遮月》的戏本内容,她是如何得知狼人的事呢?南歌不太相信鬼神,只要有人和人的怨恨和牵扯在,所有的命案,势必都是人为。
而且让她生疑的人,除了消失不见的林静声,还有此刻被关在偏厅屋内的铃兰。
那位看似胆小的女子,并不像表面软弱。
她胳膊伤得那般严重,却没在人前吭一声。
并且,自己方才第一声唤铃兰名字的时候,她为何没有反应呢?这一点,让南歌甚是奇怪。
南歌思索着,不觉间,就来到了后院,恰好撞见不远处鬼鬼祟祟的陆中焉。
那人正趴在傅姐姐的房门前,手忙脚乱地偷窥着。
南歌微愣,快步走了过去,甚是不悦。
她万万没想到,陆中焉会是这种色鬼,竟然偷窥傅姐姐。
扯住陆中焉的衣领,南歌沉声问道:你在偷看傅姐姐吗?陆中焉惊慌地回头看向来人,见是南歌后,吞吞吐吐道: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有……陆中焉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把奏呈弄丢了的事情,还真不能告诉南歌。
嘶了口气,陆中焉咧开嘴角,干巴巴地笑了笑。
南歌看陆中焉不说话了,借着微弱灯火的映照,对方的脸憋得通红,越看越可疑。
南歌眯了眯眼,轻叹道:让老黑猜对了,你真喜欢傅姐姐?喜欢就喜欢,也不必偷偷摸摸。
陆中焉哭丧着脸,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发现自己上书的奏呈不见了后,立刻就想到傅西沅。
那份藏着自己天大秘密的奏呈,一定是被傅西沅偷走了!……陆中焉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忙摆手道,别乱说话,我有枚祖传的玉佩不见了,来她房间找找……陆中焉胡口乱编,却没想过他这谎话,更令人浮想联翩。
南歌诧然地打量起陆中焉,扯起嘴角。
玉佩丢了,要来傅姐姐的房间找?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南歌含着探询的目光,看了眼傅西沅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光亮。
松开了抓住陆中焉衣领的手,南歌往后退了一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们。
傅姐姐也是成年人,在不会武功的陆中焉面前,貌似也吃不了什么亏。
没准自己操心过头,搅合别人好事。
南歌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抱歉,你继续吧。
……陆中焉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他进退不得,一脸尴尬。
这误会大了……就在这个时候,负责通传消息的衙役,从外边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衙役来到南歌身前,气喘吁吁道,老黑托人带话过来,说是在法海寺的佛塔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衙役急急传话,比比划划道,据说被吊在塔上,和陈德的死状一样。
南歌心底一沉,又有人遇害了?她迅速看向陆中焉道:你随我一起去。
陆中焉望了眼傅西沅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看来自己想做的事,暂时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