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驾着驴车冒着生命危险来后山拉狼尸,那份坚毅和果敢是他平生所见的女子中所没有的。
她用竹竿暴打申氏、一人面对村长和全村人的发难而毫无惧意。
今日又将计就计把心怀不轨的金有来惩治一番,如此种种……这样的女子,他不应该用恶意对待她的!他内心介意的无非是她长了一张与长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的外貌并非是她能决定的。
她本无错!错的是他!长公主是他内心的恶魔,同时也是唯一的弱点,这个弱点只有阿书和孙豆糕知晓,如果他不想办法克服弱点,那么将来遇到危险,会给他致命一击。
孙豆糕依眼把袖子放下,却赶忙把脸偏到一边,又往后退了三步,她不敢正视他!过来!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孙豆糕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人,这个我做不到!她过去干嘛?给他机会让她拧断她的脖子?!我保证你的安全!孙豆糕用余光飞速瞄了一眼吴怀恩,面露异色,他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他的话,她才不信!信了他的话,她分分钟都能变成尸体。
大人……我能听见你说话!吴怀恩见孙豆糕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无奈摇头。
回去吧!而后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
孙豆糕长舒一口气,这次小心应对,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吴怀恩十步开外的后面。
孙豆糕,你若跟了金有来,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吴怀恩边走边说。
孙豆糕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吴怀恩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想变着花样赶她走!大人,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可丢!你从贼人手里救我性命,我扭头就投靠别人,这算怎么回事?我是个小女子,不过宁可饿死在大人身边,也不能把气节给丢了!孙豆糕说得振振有词,情绪高昂,其实她知道跟着吴怀恩她不可能饿死!吴怀恩却并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而是脚步一顿,挑眉问:气节?你念过书?呃……孙豆糕急忙停下脚步,咬唇,装失忆貌似不是她的强项,大人……呵呵,读过些!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我有所隐瞒!吴怀恩的声音清冷。
孙豆糕又退了三步,有点慌乱,她知道他指的是她隐瞒了身世。
大人,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是……可是现在我真的解释不清楚!但我保证,我不是别有用心之人,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孙豆糕觉得如果她告诉吴怀恩,她是穿书者,而他只是书中的纸片人,吴怀恩一定会把她当神经病!……吴怀恩见孙豆糕一脸着急解释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再等等吧!眼前骄阳似火,绿荫成片,一派祥和。
孙豆糕明显感觉到吴怀恩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但是……她总觉得怪怪的……山路崎岖,孙豆糕一边警惕着吴怀恩,一边胡思乱想,脚下一个趔趄,疼得她额头冒冷汗。
吴怀恩回头看了一眼,问:严重吗?不……不……不严重!孙豆糕急忙摆摆手,用手撑着地面起身,摇摇晃晃刚站起来,又跌倒。
吴怀恩看着孙豆糕故作坚强的样子,暗自叹息一声,大步朝孙豆糕走来。
孙豆糕闭眼心道:死定了!他会不会趁机结果了她?谁知,她只觉得脚踝处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握住,咔吧!一声响,脚踝处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转瞬痛感消失!她急忙睁开眼,吴怀恩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冷声道:试着站起来!他尽在咫尺,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艾草香味,那是吴怀恩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香味。
谢……谢……孙豆糕惊得回不过神,刚才吴怀恩摸了她的脚踝,帮她纠正了错位的踝骨!他不是想杀她吗?怎么突然间又帮她?正在纳闷间,吴怀恩折断一根树枝递给孙豆糕。
拄着它走吧!……孙豆糕垂首接过树枝,攀折树枝起身,虽然脚踝骨已经正位,但脚踝处的疼痛一点都没减少。
她需要这根树枝。
孙豆糕拄着树枝,跟在吴怀恩身后,艰难前行。
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孙豆糕汗流浃背,脚踝处的疼痛时刻折磨着她的痛觉神经。
大人,能不能歇息一会儿?吴怀恩脚步一顿,他已经刻意放慢了步伐,回头看见孙豆糕面容因疼痛而有点扭曲,笑脸惨白一片。
再看看下山的路还有很长一段。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孙豆糕面前,弯腰将起抱起,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硬得像块木板。
你很紧张?孙豆糕不是紧张,她快要吓死了!她被吴怀恩抱起来了,公主抱!如果他想弄死她,直接把她往地上一扔,定然让她骨断筋折,不死也得终生瘫痪!我……我……孙豆糕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住他,真的被他摔死,暗自用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襟,闭眼装死。
若在现代,她被一个男子公主抱着往前走,他定会激动得飞起来,可是……被吴怀恩抱着,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本来她很喜欢问艾草的香味,可是从吴怀恩身上散发出来,艾草的香味也变成了毒气。
放心,我不会害你!吴怀恩紧了紧手臂,大步朝前走,第一次抱女子,心里虽然很不适应,但……也不是太糟糕。
或许,他真的应该放下成见和她好好相处!金有来被阿书送回家,他妻子洪氏挺着大肚子向他哭诉。
相公,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大热天,奴家只是想喝口绿豆汤,大嫂都不给……你看我这肚子随时都要生,万一我发生意外,死前连口绿豆汤都喝不到嘴里,都说咱金家是这村里最有钱的,可是外人哪里知道……金家只是大哥大嫂的金家!金有来在外面被孙豆糕胖揍一顿,正是狼狈,回来又被妻子诉苦,心里憋屈得很。
你先给我上药!洪氏这才注意到金有来鼻青脸肿,却也不心疼,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埋怨:哪天死在外头才好!只知道打架!你看看你兄长,好歹考了个功名,大嫂有恃无恐,一味欺负咱俩,你但凡争气点……够了!金有来厉声呵斥,若非看她大着肚子,一巴掌早呼在她脸上。
洪氏被训斥捂着脸跑进卧室,低声啜泣。
金有来内心憋屈得想把天捅个大窟窿,本来他想着今晚叫上他的好兄弟们,去吴怀恩家一顿打砸,再放火烧了他的茅草屋,以泄今日之恨,现在他完全没这个心思了……那个妞说的没错,吴怀恩是京城来的,家里底蕴深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洪氏的抱怨也有道理,若他能考个功名,妻子也不至于受气……可是眼下他这个年龄,大字识不了几个,想考功名根本不可能……或许……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或许吴怀恩这条大腿可以试着抱一抱!但一想到凶巴巴、总是想杀他的孙豆糕又觉得脖颈处凉风嗖嗖……他烦躁至极,准备出门找人喝酒解闷,刚走到廊下,却听得家里的婆子们在议论:哎你们听说了没?吴大人家那个真的是狐狸精!可不是嘛!昨天狐狸精使妖法定住了申氏和申屠户,他夫妻两个在篱笆远离跪了一个时辰没动弹一下,不是妖法是什么?对啊!对啊!今天一大早,蔡神去捉那妖精,结果在蔡神眼皮子底下使妖法,活活把申氏烧死了!你们没看嘛!今年已经有三个月没下一滴雨了,可定是妖孽作乱,老天爷惩罚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