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来回到家里,因水车之事,憋着一肚子气,妻子洪氏摆着一张苦瓜脸说:大嫂叫你过去!他本来想发火,瞥见她的大肚子,硬生生把火压了下去,很不情愿来到大嫂的院子里。
有来,你可听说,村民们制作了打水车,把他们的田地都浇了?大嫂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小猫,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听说了……金有来找了个藤椅坐下,提到水车他便来气。
咱家几十亩地也旱得要命,你不想想办法?若都旱死了,来年你儿子出生,不得饿着肚子?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可是今天他俯首做小地央求着吴怀恩和孙豆糕,结果反而被她弄了个没脸。
金有来没上大嫂激将法的当,而是反问:大嫂有本事,你去搞!他想起自己媳妇洪氏在大嫂面前受的委屈,大热的天连口绿豆水都不给喝!有来,你长本事了啊,把脾气撒到自家人身上了?我若是个男子,谁若不让我好过,我会半夜把他的东西全都打砸了,谁都别想好过!大嫂挑起吊捎眉,眸中净是狠厉。
她的话,激起金有来内心的魔鬼,蠢蠢欲动。
大嫂,你若对洪氏好点,我自然会遂了你的愿!否则此事我不管,反正你管着家,来年家里闹饥荒,父亲也不会责怪我!金有来起身便走。
大嫂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冷笑道:有来,你也真是糊涂,绿豆汤性寒,洪氏即将生产若吃了寒凉的食物,造成血於,会要了她的命!我可都是为她好!金有来觉得大嫂说的有道理,却也没回头,径直走了。
他心里的气必须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孙豆糕在后山枣树林里对他的羞辱,还有今天在地头给他没脸,蔡神和家奴都是草包,但这笔账他必须清算!夜黑天高,繁星淡月,金有来带了几个家丁摸索着来到吴怀恩家的红薯地头。
他要把吴怀恩家的红薯苗全拔掉,让他过不了今年冬天!也算是给孙豆糕和吴怀恩点颜色瞧瞧……接近吴怀恩家的红薯地头,却听得有俩人低低的交谈声。
你对金有来究竟有什么仇恨?吴怀恩躺在地头的蒲团上,看着天上的繁星,想起那日在后山,孙豆糕欲置金有来于死地之事,正色问。
吴怀恩的问题同时也是金有来最大的困惑,不由得竖起耳朵偷听。
孙豆糕无法回答吴怀恩的问题,她总不能说金有来是她未来的仇人吧!若随便找个借口的话,日后还得用无数个借口去圆谎,在状郎面前,圆谎太累,干脆避而不谈。
金有来本质并不坏……吴怀恩继续说。
孙豆糕不乐意听到吴怀恩维护金有来,披着羊皮的狼,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凉凉地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坏?你刚到枣树村时,他帮你是因为有所图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藏在暗处的金有来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孙豆糕竟然把他当成狗!三日后,你再把打水车的方法教给金有来和村长家,也算是对他们小惩大诫。
金家有三十多亩地,二十多亩种的都是小麦,若绝收的话,枣树村的秋税交不够,那么春季枣树村就要出更多的男丁去服兵役……吴怀恩说得很平静,但孙豆糕听明白了。
金家因为拥有的田地多,故而交的秋税也多,秋税是以村为单位交的,如果村里交够了秋税,那么来年村里去服兵役的男丁会比较少,若不边关不打仗的话,就不用服兵役,若秋税交不够,就得用男丁充当秋税……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男子若服了兵役,基本上就算是个死人了!好……孙豆糕虽然极不情愿,不过她还是有大局意识的。
吴怀恩愣了一下,他很意外孙豆糕能听懂他说的内容,本以为他需要花费一翻口舌才能解释清楚的。
孙豆糕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他有种预感,五日后蔡神摆的擂台会被孙豆糕拆得连渣都不剩。
给我说说你的家乡吧……吴怀恩已经不想再纠结她为何要隐瞒她的身世,至于说她这张和长公主一模一样的脸,他已经看习惯了!我的家乡……孙豆糕很兴奋,难得他对她感兴趣,更难得有如此咸淡的日子来话家常,我的家乡在你眼中就是仙境!楼房可以盖到一百多层,上楼下楼有电梯,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服兵役不分男女,人人抢着去……说到这里孙豆糕的眼眶有点湿,真的好怀念现代的生活……吴怀恩叹了一口气,说:睡吧!他感觉孙豆糕一定是困傻了,在说梦话,她说的很多词语他闻所未闻!藏在暗处的金有来听到孙豆糕同意三天后他家制作打水车,缓缓松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他今夜就不来了!虽然说要等三天,但总比不教要强很多,毕竟这是他自己找的事!他朝身后的家丁挥挥手示意他们悄悄撤离。
突然间,耳畔响起尖锐的痛叫声,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啊,好痛!大人救命啊!孙豆糕惊叫一声,她的脚指头,不知是被老鼠咬了,还是被蝎子蛰了,疼得钻心。
吴怀恩急忙吹亮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见孙豆糕的大母脚趾头正在流血!孙豆糕看到不远处亮着绿油油的光芒,顿时如坠冰窖,她被老鼠咬了!快带我去打疫苗!疫苗?……吴怀恩吹灭了火折子,抱起孙豆糕往家走,她现在需要的是包扎伤口,至于疫苗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呜……我感染了鼠疫,会死掉的……孙豆糕只顾着紧张鼠疫,忘记她被吴怀恩抱着。
吴怀恩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说:别矫情!不就是被老鼠咬了一口,至于吗?矫情?孙豆糕不乐意,被老鼠咬了,若不注射疫苗,很有可能感染鼠疫的!被咬的又不是你!我也被咬过!吴怀恩淡淡地说。
……孙豆糕绝望,这点她和吴怀恩的思维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吴怀恩抱着孙豆糕往家里走,感觉她好轻,身上没有一点肉,骨瘦如柴、皮包骨头指得就是她这种,日后得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
淡淡的艾草香萦绕在鼻尖,莫名地安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