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闷哼一声,顾繁星被这一棍的力道贯得连连后退,抵到吉普车车框才堪堪稳住身形。
但也许是幸运女神眷顾,那一棍并没有直接击中她,而是打在了挎包上,被砸到变形的金属扣阴差阳错替她挡掉了一劫。
顾繁星?!路从白惊怒,一个旋身枪口向下,朝那企图追上再度对她挥下铁棍的男人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男人大腿中弹,血就溅在顾繁星的鞋面上。
他吃痛地松了长棍,捂着伤口侧倒在地,表情扭曲地边叫边骂:杀了他!杀了他——他不敢杀人!还不曾从躲过棍棒的惊慌中回神,顾繁星扭头竟见那藏身车门后的司机向自己调转了枪口。
她的时间仿佛在被漆黑枪口对准的刹那静止了,心里大声呼喊着躲开躲开快躲开,手脚却和被定住了似的,半点儿都不听使唤!电光石火间,路从白甩开两个打手,飞扑向顾繁星。
枪声追在耳畔轰鸣,炸得脑海一片空白,天旋地转间,眼前所见疾速变换到模糊,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陡然冲入鼻腔。
几秒过后,枪声停止,倒在地上的顾繁星怔怔望着将自己半护在怀中的路从白。
他横枪在前,鲜血不断从右手上臂的伤口处涌出,扣在扳机上的指节积蓄力量,微皱起的眉间覆霜,眼底是隐忍的坚毅。
残阳血霞之下,那身影逆着光,轮廓如同被沾着血的刀锋深深刻进了顾繁星的心头,细细密密的痛,却又同时涌动起一股异样的温热,永生难忘。
砰!对峙只持续了两个眨眼的时间,随着一颗子弹从侧面击穿那司机的太阳穴,副驾驶位的车玻璃应声崩裂四碎。
路先生,你们开车先走,我们掩护你!约瑟夫就地一滚,又解决两个打手,随即摸出司机口袋中的车钥匙,丢给路从白,增援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路从白二话不说,拉起顾繁星在约瑟夫的掩护下先后上车。
别让他们跑了——趴下!猛打方向盘,吉普车一个漂移甩开两个企图扒车的打手,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擦着管道与油桶斜冲出去。
后座的顾繁星虽惊疑未定,还是本能地按照路从白的话尽可能将整个人都缩进皮座底下。
子弹飞射,弹道几乎织成了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网。
耳边玻璃的碎裂声不断,车子的两侧与后方都变得毫无遮挡。
但见路从白神色严峻而镇定,向副驾驶位压低上身,锐利的目光却仍旧准确判断着战局。
他只用一手控制方向盘,脚下将油门一踩到底。
大型吉普左冲右突,一个迎车而上的打手才扒住车框,就在车尾一甩中狠狠撞上园区内废弃的油罐车,刮擦不过两米,倒地时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
眼看同伴下场,其他打手再不敢轻易靠近,只一味追车射击,来不及换弹匣的,就将手榴弹一拉,卯足劲儿扔出去。
炸开的手榴弹掀起一地沙土与烟尘,像倾盆大雨一样直接从后面泼进车厢,牢牢盖住了顾繁星的惊呼声。
见状,路从白下颌紧绷,目光更显沉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猛一用力,堪堪避开另一侧掷来的手榴弹,最终还是在一次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中驾着吉普撞出了园区外的路障!身后的枪声与爆炸声很快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仿佛逃出生天,只有一片狼藉的车厢提醒着顾繁星刚刚过去的那短短几十秒里有多惊险。
咳咳……路从白,你还好吗?!她拍掉尘土,像个贞子一样从后座底下爬起身,拨开披散在脸上的乱发,紧张地观察着他身上有没有多处的枪伤。
她可以躲在座位底下,但路从白却不行。
驾驶位简直就是个活靶子!还好,足够送一个路痴回去了。
窗外的斜晖如一缕缕金线在路从白的侧脸上流转不定,他的额发微有凌乱,眉角下是一道新鲜的、极细的血口子,该是被飞溅的碎玻璃茬擦出的痕迹。
这种时候居然还不忘调侃她。
顾繁星无语,连续用力使得他右臂上的枪伤还在大量淌血,在白色衬衣晕开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她盯了几秒,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然后低头想把挎包打开,这才发现上边的金属扣变形后无法弹开。
她随即用了蛮力去想把扣子强行拔开,但奈何铁棍那一砸把对错的弹片砸得十分契合,愣是纹丝没动。
顾繁星眉头一皱,随手捡起一块碎玻璃当做刀片,在金属扣与皮革的缝合链接处反复划拉、挑动,用力握着玻璃片边缘的指腹很快被割伤渗出血来。
她咬牙忍着指尖的痛,找了各种刁钻的角度想分开二者,血顺着玻璃片滴落在包上、后座上,心里想着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就没穿件纯棉的运动背心呢?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她越想越懊恨,一截车得严实的线终于被她挑起,被尖利的玻璃棱角在上边又来回措了好几下,那线就崩断了。
找到突破口后,顾繁星三下五除二就成功暴力拆卸掉了金属扣,拉开夹层内袋的拉链,略一犹豫,还是将里头的那片卫生巾取了出来,拆开,有些僵硬地攥进掌心。
真没想到为生理期准备的不时之需,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顾繁星心情复杂地重新探身到前座,用命令的语气说:把右手从方向盘上撤下来。
路从白飞快用眼角一瞥,见她手里攥着一团棉布之类的玩意,但也没看清,只随口问道:这什么?少废话。
不合时宜的羞臊让顾繁星原本吓白的脸颊隐约泛出绯红,双手绕过椅背,把卫生巾按在他的伤口处,长度有限,只够缠一圈,希望能起到些止血的作用。
这一下路从白才看清楚那东西,然后似笑非笑地转开目光,直视前方,倒是一派非礼勿视的君子作风。
你挨的那一棍,真的没事?顾繁星闻言,手下使劲把临时绷带的两头握到一处,和绑辫子似的,用多备的弹性发圈绕了三圈箍牢,嘴里回敬他:还好,足够给一个伤员包扎了。
我问认真的。
路从白一叹,从在枪林弹雨中幸存的内后视镜中打量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