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氛围被突然打破,顾繁星如梦初醒般抬眼看他:什么?失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你在不安。
路从白一挑眉,自嘲道,看起来我的承诺在你这里一文不值。
顾繁星睁大眼,急忙弹起身解释:不是的!我相信!我只是,只是觉得陌生,所以有些忐忑……有驾照吗?啊?路从白的思维跳跃太大,弄得顾繁星居然还认真回想了一下,才确定自己学过车,有啊……我既然多带一个人同行,总该有多带一个人的好处。
这次由你来开车吧。
这画风变化太快,从路从白邀她并肩看星星,到与她闲聊,再到现在不容分说地给她安排任务,顾繁星觉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套路?没必要啊,作为一个死皮赖脸求他带飞陨石圈的萌新,她这点发挥所长的自觉还是有的。
比起沙漠与极地,山里由不确定因素带来的危险要少的多。
路从白没等她回应,又兀自继续说,只要你安全驾驶,我就能带你安全回来。
尽管他唇边笑意戏谑,与她对视的眼神却笃定而有力,让她不得不信赖他。
所以,我现在应该为了我俩的安全,早点去睡,以免疲劳驾驶?顾繁星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和聪明人同行会省事不少。
路从白满意地点头,再次舒展身体躺下,合眼放松。
嗯,那我就先上去了。
顾繁星抿唇,顿了顿,才又用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的微弱音量说道,今晚,谢谢……还有之后几个月,都先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走向楼梯,不再同下楼时一样刻意放轻脚步,脚步声在别墅里回荡得格外清晰。
真的不再试着用望远镜看一次吗?走到楼梯前时,毫无预兆的,身后又响起路从白的话音,顾繁星脚下一顿,对他的措辞略感茫然,但很快她就轻摇摇头,留下一句晚安后上了台阶。
解开让她在意了十年的心结前,她想自己应该不会再用望远镜看星空了,又或许,她始终心存侥幸,暗自期许着在未来的某天,父亲或许会重新站在望远镜边,再次用他那温和慈爱的嗓音,为她将那些关于漫天星辰的故事娓娓道来……路从白,只是随口用上再字的吧?应该是。
天色将明未明时,顾繁星在朦胧睡梦中隐约感到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好在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二人将行装装车完毕,准备出发时,地面上的小水洼都快干透了。
坐进驾驶座里的顾繁星略有几分心虚,毕竟对很多人来说考到驾照是一回事,敢不敢开车上路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高考毕业那年考的驾驶证,之后倒也偶尔开过几次普通小轿车。
可路从白的这辆是大型越野车啊,而且一看就很贵,她真怕还没出怀海城就在三环路上把车给刮花了……顾繁星正踌躇着,最后检查好后备箱的路从白居然二话没说就打开了后座的门,还一坐进去就开始闭目养神,并不给她开口打退堂鼓的机会。
见状,顾繁星吐出一口浊气,只得系好安全带,简单熟悉仪表盘过后,硬着头皮发动了车子——以比老年代步车快上五迈的速度往山下开。
期间,顾繁星好几次从内后视镜里偷窥路从白的反应,但恐怕他是真睡着了,才能任由她这么糟蹋一辆高性能越野车。
不过开得这么慢也有好处,那就是不容易撞人,比如某个突然从路旁的银杏林里窜出来拦车的家伙。
只见晏泽一改昨日在店里的休闲装,修身的黑色皮夹克搭着皮裤皮靴,背着登山包,双手激动地挥舞着等到车子完全停稳,才跑到驾驶位边屈指敲了两下车窗。
降下的车窗后是一脸茫然的顾繁星。
嗨,顾小姐!晏泽单手撑在车顶,弯腰冲她咧嘴,我昨天就说了,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你来做什么?顾繁星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后座的路从白先开了口,冷冷地问。
她回头瞧他眼底清明,不像是睡着过。
晏泽仿佛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恼,依旧是笑脸迎人:我也打算去广西境内的深山徒步一次,顺路。
你知道的,我开店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是和你一样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外边跑?你在搞什么名堂?路从白显然不信,眼风凌厉。
没什么名堂,就是想蹭你油钱。
晏泽丢下这句话,自顾自从车前绕到了副驾驶座旁,把门一拉就像只泥鳅一样滑了进来。
你——顾繁星瞠目,刚才自己好像忘记把车门从里头先锁上了。
路从白沉声吐出两个字:下去。
我不!晏泽听了,反而飞速扣好安全带,你就办一张卡,却从我这儿弄走了两套顶级装备,所以我穷得没钱加油了!必须坐你的车才能去探险了!顾繁星居然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娇嗔的味道,再看车后视镜里的路从白显然也不太好,胸膛起伏着将眼一闭,薄唇紧抿,不再搭理他。
他默许了,快走吧!晏泽却是经验老道,见状立刻乐了,催顾繁星开车。
真的可以吗?尽管晏泽的出现多少让顾繁星感到放松不少,但她要抱大腿的对象毕竟是路从白,而现在后者明显很嫌弃这个倒贴来搭伙的家伙。
她可不能站错队,得罪了大佬啊。
放心,我了解他,也就会板着一张脸,心里指不定对我的加入乐开花了。
正当顾繁星想问他一句谁给你的自信时,晏泽却率先对她发出了灵魂拷问,再说了,按你这个速度来开车,你自己也晓得开到广西得下个月了吧?……顾繁星多希望是自己眼花了,镜里路从白的嘴角是飞快翘了一下,又压平了吗?在尴尬的沉默中顾繁星踩下油门,再提速十迈是她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