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什么毒药,只是类似蒙汗药之类的迷药。
顾繁星却是一脸早料到的淡定,简单观察了一下那只倒在碗里的可怜的小白鼠,得出结论。
你也不过是问了几句,他就这么急着对我们动手,说明他当年肯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怎么会这么心虚?晏泽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顾繁星闻言唇也抿紧了片刻,克制住情绪后,才重新开口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想用最直接的办法,让他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自己亮出底牌。
这ALS的羊肉果然名不虚传!晏泽也是聪明人,听她这么说了,当即心领神会,故意提高音量,繁星你也多吃点,大补的——我胃口不好,你吃饱了就行。
那至少多喝点羊肉汤,暖暖胃吧……两人一面对话,一面打着手势起身,动作麻利地把大部分的面与汤都悄悄倒进了床下的洗脚盆里,再把盆儿藏到最里边的视线死角。
半空的碗往桌上一摆,立刻就呈现出了被风卷残云过的假象。
而还处在昏迷状态的仓鼠也被重新放回笼里,收进行李。
大功告成后,两人用来掩盖动作的话音逐渐减弱,最后走廊外彻底没了动静。
客栈里又只剩下老石还在一楼走动干活发出的响动,那响动的频率与他的行动一般,似乎总带着些慢吞吞的醉意。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老石却没有及时将客栈公共区域的灯都点亮,反而只借着月光上楼,叩响了顾繁星二人对面那屋的房门。
叩叩叩……叩叩叩……敲门声在走廊回响,得不到任何回应。
门外的老石却显得极其耐心,又敲了一阵,才默默转身,转过走廊,站定在顾繁星他们的房间外,再次抬手敲门。
他敲得不轻不重,不快也不慢,听起来却十分压抑,带着窒息感,传递出一种危险的信号。
十秒过去,二十秒过去,无人应门。
老石终于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房门被打开,房间里的日光灯是新换的,光线打在墙上有些惨白。
他走进门,地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与门外的昏暗几乎融为一体。
老石喜欢酗酒,平时手里的余钱除去必要的开销,大多都用来买了酒。
但他偶尔也会抽烟,就买最便宜的烟草回来自己卷。
劣质烟草的味儿并不好闻,老石把点着的烟往晕在饭桌上的两人鼻子下晃了两下,两人就前后脚被呛得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晏泽的演技是相当有层次的,从初睁眼的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到发觉自己手脚无力,连转个脑袋都费劲的挣扎,再到最后看见面前的老石从兜儿里掏出弹簧刀的慌神,全程毫无做戏痕迹。
相比之下,顾繁星的表现就显得寡淡许多了,只是抿着唇看着嘴唇一张一合的老石。
没有力气很正常,我在面和汤里下了分量足够的药。
你们对门的那个客人恐怕就得睡到明天下午。
你……你这是开黑店啊?!晏泽露出愤怒的表情,劫财可以,劫色我和你拼命的——老石重重哼一声,咬牙低喝:少和我在这儿装!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什么什么人?现在这情况明明是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怎么你还倒打一耙问得像是我们想害你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老石低下头死死盯着两人,脸色极其复杂难看,焦躁之余又裹挟着恐惧,末了刀子往前一伸,话音又低喃变得狠厉起来,一定是那个人怀疑——不,他发现了我还活着!你们——你们就是他派来的,是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是谁?顾繁星顾不上刀子在灯光下发出的略微刺目的寒光,眉头一皱间,心念如电,正打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却见老石整个人猛地一僵,随后用提线木偶般的动作一点点抬起了头。
把刀丢到角落。
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年轻男人嗓音从老石的背后清清楚楚地传入顾繁星耳中,强烈的熟悉感登时涌上心头。
老石被枪口抵住了后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将弹簧刀往旁边一扔,不甘地举起双手:你、你没被药迷晕?你是故意没有应门——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将计就计罢了。
持枪的男人话很少,只是慢慢挪动脚步,从老石的身后转到侧面。
枪口也随之从后脑移到了太阳穴的位置,退到角落,抱头。
老路?!晏泽看清来人,大吃一惊,喊出声来,你怎么在这儿?!路从白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她和你一起着了道。
不是,我们——谁知晏泽解释的话音未落,老石竟趁着路从白这一分神的工夫,扭身反击。
他使出了全力夺枪,而路从白右臂刚受过伤,歪打正着之下,几乎只是三五秒之内,那把枪就易了主,枪口也对准了路从白的眉心。
十年了,十年了!他还不能放过我吗?!双手握着枪的老石情绪异常激动,两眼充血。
老板……你、你先别激动……我们没恶意的……老石的眼角余光正好可以扫到晏泽的一举一动,后者因此不敢在这时贸然奋起夺枪,还是保持趴倒在桌上的姿势,降低他的防备。
没恶意?没恶意那这枪是什么?!你骗三岁小孩吗?!老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自主地微微痉挛,因为他,我的人生已经全毁了!躲了这么多年,还是找上门来了——大不了我和你们同归于尽!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半点没有撼动路从白的心神,哪怕被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狂开枪的家伙指着,他也依旧面不改色。
其实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都是误会啊……那边晏泽还在试图用言语安抚,却见顾繁星已经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身,在老石的视线死角范围,一步步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