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温宴喉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
他看着程岁宁,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下过雨,地面到处都是水滩。
路灯照在上面,便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程岁宁缓缓将视线移开。
对不起。
周温宴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声线本就偏冷,软下来说话时显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惊。
程岁宁没想到他真的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周温宴那些高高在上的模样,全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对她是这样。
程岁宁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推开车门很冷地说: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话说多也没必要。
我走了。
周温宴却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而周温宴的要更僵硬些。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他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可在这一刻,周温宴却突然想哭。
岁宁原谅我。
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闻言,程岁宁有些迟缓地侧眸。
她看见男人冷白的脖颈,卑微地弯着脊背,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她动了动,想挣脱他,却被握得更紧。
程岁宁紧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周温宴。
周温宴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后一把紧紧拥住。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
也几乎是刹那间,程岁宁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却是狠狠一怔。
周温宴的身形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男人的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檀木香,而是青柑橘的味道——那是程岁宁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她早就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真的变了呢?程岁宁心里五味杂陈。
周温宴把脸埋在程岁宁的颈子里,就算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属于谢骆的松木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
岁宁,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行吗?周温宴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程岁宁没动。
她甚至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受,既难过,又想逃离。
半晌,程岁宁推了男人一下,语气冷淡:周温宴,够了吗?周温宴身形僵了瞬,但终究是缓缓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程岁宁的神情却是温柔至极。
他在因为程岁宁没有推开自己而高兴。
而看着周温宴的眼神,程岁宁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两人的位置对换了,现在是他因为她的适合而感激涕零。
但程岁宁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开口:周温宴,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没用的。
周温宴浑身一震,眼里的喜悦慢慢黯淡。
可我爱你。
程岁宁攥紧手:爱又不能当……话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幕——周温宴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男人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给了程岁宁重重一击!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
周温宴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岁宁,时间尚早……你总会知道,我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