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还没等周珂想到什么好办法能瞒过那个狼崽子的眼睛,给自己女儿传个信的时候。
下人就喜气洋洋的过来禀告,大小姐回来了。
他心里一惊,哪个狼崽子会让莱莱回来?这是不是证明他有悔过的迹象?抱着这样的心态,他让下人告诉大小姐,先去看看她母亲,然后直接来书房。
他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烈阳高照,周莱哭哭啼啼的抹泪前来。
父亲,母亲不是用过天山雪莲那般珍贵的药材了吗,为何还是没有好转?周珂心里一惊,立刻问道:什么天山雪莲?周莱也是满脸疑惑。
前些日子夫君说母亲的病又重了,父亲无暇去宫中求药,要照顾母亲,传信给他,要我去向皇后娘娘求药。
那时候我本来是想来看看母亲的,可是夫君说用过药已无大碍,我来了,更消耗母亲的精力,我才没有过来。
周珂听后,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
前些日子,云家、镇北王府还有丞相府大肆求购天山雪莲和另一味药材,虽说不知是何用途,但是现在肯定都认为他和那个狼崽子是一伙的了。
想到这,他都有点绝望了,仅仅几年时间,赵宇的布局居然如此缜密,他早就成为了一颗棋子而不自知。
他原来还想着做个双面间谍,偷偷联系上镇北王府,给他们传递消息,现在看来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既然如此,那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可他还是不死心,期盼的看着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说吧,赵宇让你来干什么?父亲,夫君昨日说,您和他产生了些误会,想让我来劝一劝。
赵珂冷笑道:误会?我可是教出来了一个狼崽子,不知感恩的狼崽子。
赵莱不满意了,像小时候生气时候的那样嘟着嘴,扯着父亲的胳膊撒娇。
父亲,他可是您的女婿,怎么就狼崽子了啊?赵珂看着她撒娇,一如孩童时期。
不知不觉间眼眶通红,他不得不的承认自己老了,没有几年保护她的时间了。
而她的性子被养的太单纯,看不清枕边人,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也是他的错,明知道那是个狼崽子,却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他,把女儿嫁了过去。
明知道女儿爱了那个狼崽子那么多年,不会同意,却还是为了心底那一丝期盼,轻轻的问了一句。
莱莱,你可愿意和离?柯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父亲,您刚才说什么,莱莱有些没听清。
我说,你愿不愿意和离?她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下。
父亲,为什么?我嫁给他那么多年,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这种情况下,您让我跟他和离?赵珂表情严肃。
对,如果我一定要你和他和离,你愿不愿意。
赵莱扑通一声跪下了。
女儿不愿,女儿从年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到现在也喜欢,父亲,求您成全女儿。
这一幕,似乎与当初重叠了。
当年刚及笄的女儿,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满眼坚定,也是这样说的。
女儿愿意嫁给他,绝不后悔,愿父亲成全。
他闭了闭眼,起来吧,回去告诉他,我答应了,让他明日过来一趟。
赵莱见父亲不再提起和离一茬,惊喜万分,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却在刺目的阳光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满头灰白相间的头发。
她心中也酸涩的很,嫁了人之后陪伴父母的时间太少了,不过她仍然像是当初说的那般:绝不后悔。
在走出府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她忍不住回头一抓,却只抓住了空气。
身边侍女小心翼翼的提醒,夫人,该走了。
她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
赵珂连夜赶走了那些在府内侍候多年的老仆,在京兆衙门销毁他们的奴籍。
十多个忠心耿耿的老仆老泪纵横的不想走,赵珂却铁了心,每个人给了二百两的安家费。
告诉他们,走的越远越好,以后也不要对外面说他们曾在大理寺卿府里干过。
还派了一队人马保护他们的安全,直到给他们养老送终之后再回来。
全部安排妥当后,赵珂去老妻的床边坐了一夜,不停的跟她说话。
仅仅一夜之间,他就判若两人,头发一夜之间已然全白,嗓子也嘶哑到几乎说不出来话,精气神全都没了。
上朝时,皇上看见两朝元老变成这般模样,也觉得心酸,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在得知是因为发妻病情加重时,多加宽慰了几句,赐了许多珍贵药材,并让太医跟着去看看。
赵珂没有拒绝,领旨谢恩后,缓缓退出了殿内,交好的大臣们也对他多加宽慰。
他一一笑着接受,眼睛却死死盯着赵宇,他表现的如此明显,有资格上朝的大臣们如何能看不出。
纷纷在心中猜测一二后,拱手告辞。
到最后,金銮殿下只剩他们二人。
赵宇先动了,他年轻气盛,脸上容光焕发,和已经垂垂老矣,满脸褶皱的周珂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婿晚上再过去,望岳父海涵。
周珂深深看了他一眼,好,老夫等你。
说完就大步向前走去,再不看他一眼。
而周珂的异常让各位重臣都感慨万分,有一些嗅觉都敏锐察觉到风雨欲来的趋势。
丞相回府之后,对着夫人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当年那个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大理寺卿也终究是老了。
夫人安抚他:这是世界万物生长的自然规律,没有人可以逃开的,至少我们现在还在,不是吗?夫人说的极是,不过周珂今天很不对劲,一直盯着他女婿,那种目光,像是仇恨。
不过他女儿都嫁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之前有问题,他那个宠女狂魔肯定不会把他女儿嫁出去。
那现在为什么两家有闹翻的趋势?丞相夫人也不打扰他思考,就在一旁温柔的看着,时不时给他倒杯茶。
王妃也得到了消息,她也在思考。
之前天山雪莲是谁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求的?青梧想了一下回答道:奴婢听说是骠骑将军的夫人,去向皇后娘娘求来的。
当时是一路哭着进去的,许多人印象深刻,应该是不会错的。
王妃锁紧眉头,周莱去求的,给她母亲求药?是的。
但是按理来说应该是大理寺卿亲自去给他妻子求药,这样应该更合理吧?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大理寺卿分不开身,这才传信让他女儿帮忙求药吧?王妃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对,大理寺卿在朝为官数十年,他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亲自去求药才会显得尊敬皇室,更有诚心。
突然她笑了起来,想通了关键。
如果大理寺卿并不知道这件事呢?是赵宇告诉周莱呢?青梧有点被绕晕了,奴婢不懂,还请王妃赐教。
如果真的是赵宇告诉周莱,她母亲病情加重,需要天材地宝天山雪莲来救命,而他父亲现在无暇分身,需要她帮忙进宫求药。
周莱从小就受万千宠爱,她必定不愿意眼睁睁看疼爱自己的母亲不治身亡,也一定会进宫求药。
而大理寺卿不知情,必定是因为他身边有人是赵宇的人,硬生生把想要禀告的人挡下了。
而这一切都是赵宇谋划好的,假借大理寺卿的名义入宫求药,让他在无声无息中就与我们产生了一个心结,从而断了他向我们求救的路。
青梧倒吸一口凉气:他这都把皇室算计进去了,图谋肯定不小。
王妃的笑容也带上了凉意:他能如此确定我们要找天山雪莲,千城的毒肯定与他有关。
不过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今天大理寺卿的那个眼神,应该大部分朝臣都关注到了吧。
青梧点点头,确实如此。
王妃轻松的伸了个懒腰。
赵宇的一半算盘都要落空了,前些日子他一直在跟他夫人秀恩爱,已经让旁人感觉到刻意了。
过犹不及啊,这个道理他不明白。
丞相府,丞相也在和他的夫人解释。
太过刻意的表现难免会让旁人多考虑几分,再者说,能在京城这个地方立足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丞相夫人若有所思,紧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去找王妃,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丞相笑的意味深长,他喜欢和聪明人结盟。
与此同时,青梧也在问王妃该如何做。
王妃只答了一个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