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他们从初夏打到了金秋。
北漠和徽启之间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天都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整个草原,宛如人间炼狱。
楚恒则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伤到了腿,还差点丢掉了性命,被迫退兵。
于是北漠大军暂时停止了南下的脚步。
徽启的军队也损失惨重,但因为他们的粮食储备充足,又不怕消耗战斗力。
两边暂时维持了平衡。
而楚芸嫣在知道她哥差点命丧沙场时,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病不起。
姜承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一日比一日憔悴,眼底满是心疼。
他想尽了办法帮她调理,奈何效果甚微。
这日清晨,阳光正好。
温暖的光透过树叶照耀下来,洒在草丛中,留下斑驳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可楚芸嫣却只能卧在床榻上,闭着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姜承坐在她身旁,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小姑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冷汗不断地从额头渗出,似乎被梦魇缠住了。
嘴里喃喃地喊着:不要,不要杀他,求你......姜承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一般,疼得他呼吸困难,眼眶发酸。
他伸出手,轻抚着楚芸嫣惨白的脸颊,柔声哄道:乖,不要害怕,哥哥就在你的身边。
楚芸嫣依旧不停地呓语着,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别杀阿恒哥哥......呜呜......她哭泣着,声音断断续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姜承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神变幻莫测。
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姑娘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良久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向营帐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唐蕊正巧从远处跑过来,顺手扶住了他,嘴里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回事?难道连你也病得需要请军医过来瞧一瞧了?姜承摆摆手,声音黯哑:我没事。
凌子越也跟着走唐蕊进来,看见姜承苍白的脸,皱了皱眉,我去叫军医。
不必了。
姜承阻止了他,却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楚芸嫣。
你们照顾好她......他的语气沉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唐蕊看着姜承急忙的背影,疑惑地说道:他怎么了?好像是有些心事。
凌子越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他的心事肯定与芸嫣妹妹有关。
唐蕊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先让芸嫣妹妹好起来,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
嗯。
凌子越点点头。
......姜承一路狂奔。
跑到营帐外的草坪上,才放慢了脚步,靠着身后的石壁喘了几口气。
他看着天空中明媚的阳光,突然有种恍惚的错觉。
回想起和小姑娘初次相遇的地方。
荒山野岭,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通向远处的森林,甚至都望不到头。
附近根本不可能有人烟,如果不是徽启的姚平地界,那么便只有......北漠的地盘。
难怪......难怪她说什么都不肯回家。
姜承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血肉模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眼睛渐渐湿润了。
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是了,他只知道楚芸嫣长得很漂亮,性子也很温软乖巧,却忽略那是张与楚恒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
而楚正是北漠的皇室的姓氏。
自己竟然喜欢上了敌国的公主......姜承觉得脑袋里轰隆作响,心乱如麻。
手指用力抓住衣服,青筋暴露,手上已经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未想过要将小姑娘的性命作为筹码,学着楚恒的手段,让北漠投降退兵。
他不责怪小姑娘的刻意隐瞒,也没有资格。
可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小姑娘从头到尾的疏离,仿佛她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甚至认为自己知道真相以后一定会伤害她。
姜承苦涩地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悲戚。
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里。
现在总算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病得如此严重了,原来病因就是他自己......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一点一滴落在衣襟上。
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能哭得这样狼狈?不就是敌国公主吗,送她回去就是了,又有何难?不就是在心头开一个口子,将那份没说出口的爱意剜掉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姜承抬起头,擦拭干净眼角残存的泪水,毅然决然选择回到营地。
他可以知道真相,但别人不可以。
他没有信心能让所有人都接受小姑娘的存在,也唯有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送小姑娘离开。
正当姜承转过身的瞬间,一只手臂从身侧伸了过来,拦住了他。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侧目望去,只见沈灼一脸沉重地看着他。
你打算去哪?姜承脸色一僵,甩开对方的手臂,眼神闪烁不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沈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妈的,偏偏让这臭小子看见了,那他的猛男形象岂不是全毁了?姜承咬牙切齿地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看到就看到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沈灼:......他吸了口气,努力忽略某人眼角的红肿,故作镇定地开口:你刚才准备去哪?回军营啊,不然还能去哪儿?姜承一脸无奈地说道。
他又不能去找楚恒那个不靠谱的SB哥哥算账,否则小姑娘会恨死他的。
沈灼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楚姑娘送回北漠?姜承闻言,立刻收敛起所有表情,眼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杀意。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