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话间,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竟重重的落在她们方才站着的地方,炸裂开来。
月草倒抽了口气,若不是她反应快一把拉过夫人,只怕这东西就要砸在身上了?不过,好在这不是什么石头之类的,可是这雪……?大胆,这是哪个奴才做的?没看见夫人在这里吗?月草怒喝,院子里扫雪的竟扫到夫人面前来了?怎么做事的?夫人,您没事吧? 月草又焦急细问。
看着这砸散在地的雪,顾离眼神微微一凝,轻摇了摇头,我无事。
她没事,不过,扫雪的那个却有事了。
这雪虽然砸不死人,可是这比砸死人还要严重,这是在生生打她的脸啊,她是谁?萧府的女主人,宣武侯的侯夫人,她居然被雪给砸了?这跟在大街之上被人用臭鸡蛋砸有什么区别?唉,看来这萧府对她不满之人颇多。
她缓缓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直直望出去,只见一个拿着雪铲的婆子脸上闪过得意之色,还真是巧啊,又是她?这婆子她记得,嫣儿在受章家人欺负的时候,就是这婆子拦住前来报信的奴婢,若不是她恰巧从那里过,嫣儿被人欺负死了她还蒙在骨里。
成啊,这回旧账新账一起算,她这个坑王之王便让她知晓什么是下场,什么是逾越的后果。
夫人,对不住了,是老奴一时用力过猛,这才将雪铲倒您这里来了,老奴不是有意的,还望夫人原谅介个。
这婆子嘴角的得意笑容在她望过来的时候方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而后又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惊慌的走过来自责道。
这婆子语气哪里有半点的自责的模样?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月草怒道,什么不是有意的,夫人在这头,而你却在那头,那头的雪怎的就能自个儿径直的飞过来了?你分明就是见着夫人来了才这样做的,你这婆子,还真是谎话连篇。
这婆子听到这里,就连方才的震惊和慌乱都收起来了,冷笑一声。
我说月草姑娘,什么‘才’这样做?我分明就在这里铲了好一会儿的雪,雪从这头飞到那头,那是因为我的力气大干活儿卖力,月草姑娘,你不仅不应该责怪于我,还应该夸赞我干活儿卖力才是,让我成为府中奴才们的榜样。
你?一套牙尖嘴利的说词让月草气得脸色铁青。
不责罚她还要夸赞她?夸赞她把雪险些砸到她吗?果然是刁奴。
顾离微弯了弯身子,将羊毛靴子上沾着的一点儿雪轻轻扫去,神情怡然,动作轻柔,就像是没发生什么事似的。
这婆子见此,脸上的得意之色越发的浓了,说了句,夫人若是没什么事儿奴才便去干活了。
她是侯府的夫人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个扫雪的老奴整得无二话可说?而且,整个侯府里头无一人将她当成夫人看待,一不讨老夫人欢喜,二又让侯爷生厌,没休了她算是她家坟头烧高香了。
还有,她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只不过是被老侯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孤女,若不是得了老侯爷的怜悯只怕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晓吧?可她竟还不知足,竟还拿了老侯爷的一纸书信嫁入侯府想要当侯府的家?这哪里是人干的事儿啊?萧府这分明就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了吧?恩将仇报,她顾离还真是……这老奴说得不错,干活儿卖力的确该夸赞的,不如……这婆子还没想完,顾离平静且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冰冷的声音叫这婆子尖儿一跳,不如什么?她该不会是真的想要责罚了她吧?她可不能啊,她只不过……顾离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婆子,她的心尖儿一跳全映在她眼里了, 唇角的笑容更深了,用着最轻的语调说着最渗人的话。
你这般的能干,自然不能浪费的,不如这萧府所有院子里的雪,都由你来扫吧?此话一出,这婆子吓得险些没栽倒在这雪里头。
萧府的所有院子?萧府虽说为武将之府,不讨皇上的喜欢,可是,可是好歹也是个侯府啊,在这寸土寸金的都城,它也占了十亩之地,除了前院,光是这后院的院子大大小小的不下二十……婆子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夫人,夫人,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还请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她年纪大了,又是这寒冬天气,她哪里能全将这院子给扫了?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她错了,真的错了呀。
顾离温和一笑, 错了?你怎么错了呢,这卖力干活儿又有什么错处呢?不,不是。
什么不是?难道是我萧府对待下人不够仁慈?可是我方才不也说了吗?亏不了你的,扫完这院子便给你五两银子。
她出力,她出钱,这很公平啊。
不,不是啊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住口,我是夫人,你是奴才,你怎敢在本夫人面前自称‘我’?古代就是好,等级划分得相当分明,是奴才的就有奴才的模样,身上只能穿粗布棉衣,头上只能戴不过两的银簪,再往上可就僭越了。
眼前的这个婆子也是一样,她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以阻了主子的送来的消息?可以无视她这个侯府夫人?平日里她可以装作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今日不成,她不能让萧嫣之事再次发生,该整顿起来还是要整顿,该拿腔拿调的还是得拿腔拿调。
顾离气息猛的急转直下,打得这婆子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好欺负的夫人吗?怎的一下子就变了?莫说是这婆子,就是边上的所有奴仆见了,也是同样的想法。
暗中的萧言双眼微眯,黑眸又是一深,以前认识的顾离真的又回来了。
她自嫁入萧府以来,规规矩矩,从未行差踏错过半步,哪怕母亲有意刁难,哪怕姨娘故意使坏,她全当没有瞧见,可是现在……属于她的气势又回来了。
侯爷?这?同江震得说不出话来。
萧言勾唇一笑,你看清楚了,这才是顾离,那个你惹不起的顾离。
说完这话,他眼睛不由自主的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