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娟坐在床沿上,闻到顾峰床上有股难闻的气味,那是很久不洗澡不换衣服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她再低头觑了一眼顾峰的枕头,油光可鉴。
她顿时觉得胃里有点翻涌,借口上厕所下了床。
厕所的窗台上挂着顾峰的一条毛巾,挂得歪歪扭扭的,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再看顾峰的漱口杯,里面一根牙刷,刷毛已经向四面呲开,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没有牙膏,不知道是平时不用牙膏,还是牙膏刚好用完了没有买?蹲坑里的瓷砖黄黄的,味道也很难闻。
就这么几秒钟,董小娟对顾峰的忍耐已经达到顶峰,她觉得自己和顾峰真的不是一路人。
艾伦的公寓虽然经常也不收拾,但他本人的个人清洁工作做得很好的,身上不是香水味就是清爽的皂角味。
丑也罢抠门也罢,她都可以忍受,却唯独忍受不了他的脏。
从卫生间出来,董小娟就取了自己的小包,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
顾峰很意外,从床上一跃而起,刚才他已经幻想过怎么把董小娟拐上床直接办了她,到时候她不跟自己还跟谁?现在看样子猎物想跑。
小娟,你干嘛呢?我到楼下超市买点零食就上来,很快的。
董小娟笑着说。
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她感觉出顾峰对自己有不好的意图,她尽量平静不让他察觉。
顾峰一只手抓住董小娟的胳膊,一只手抓住门把手,不让她往外走。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你在床上坐着就行。
嗯,那你买一包原味瓜子,一包奶油瓜子,两包薯片,一包番茄味的,一包黄瓜味的,三袋辣条,两块黑巧克力,一块提拉米苏蛋糕,一串葡萄,一兜砂糖橘,一个柚子……董小娟还没说完,顾峰打断她。
这么多东西我记不住啊!是啊,我下去后自己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说不准你买的我还不爱吃。
你想喝点什么?啤酒还是饮料?我给你带上来。
那就给我拿两瓶冰啤酒吧!嗯,好的。
董小娟见顾峰手上的力道卸去,赶紧朝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安抚顾峰。
你把电影定住,等我回来再一起看啊!她的话彻底打消了顾峰的怀疑,他美滋滋地回屋躺下,又开始幻想。
而且他为了自己躲过结账窃喜,这女人是猪吗?要吃那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等她以后嫁给自己,可得好好治治她乱花钱的毛病。
再说董小娟下到顾峰看不见的角落后,疯跑起来,生怕被顾峰抓住再拖回他的宿舍。
她气喘吁吁坐上公交车,又怕顾峰会找到她的宿舍去,心念一动,干脆去了艾伦的公寓。
艾伦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让她想什么时候过去直接去就行。
董小娟偶尔会带着床单、被罩、羽绒服、棉袄什么的去艾伦公寓洗。
天越来越冷了,手洗太麻烦,太费劲,他那里有个好用的全自动洗衣机。
偶尔碰到艾伦在家,董小娟还会在那里做一顿家常便饭,两个人一起吃。
今天她刚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公寓里有点不对劲,艾伦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
她顺着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时才回过味来。
妈呀!万一自己撞见艾伦和什么女人的直播现场,那得多尴尬啊!她赶紧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心里祈祷艾伦不要发现自己。
然而迟了。
董小娟,你干嘛?卫生间的门倏地打开,艾伦穿着浴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董小娟放下高高提起的脚,诧异的问:就这么小声,你都听出来了?嗯呐,你开门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我都听熟了,而且你刚进门时发出的动静可不小。
只是,你为什么又想悄悄溜走?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怕见我?董小娟用眼白看着艾伦,哪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看见满地散落的衣服,担心坏了你的好事。
艾伦弯腰一一捡起地上的衣服,无奈苦笑。
就在不久前,他带了一个老女人回家,两人确实从门口开始互相脱衣。
到了浴室,小艾伦居然不给力,罢工了。
老女人折腾一阵,毫无进展,于是立刻穿好衣服生气的宣布:你,艾伦,咱俩以后没关系了,谁也不认识谁。
我以前给你花的钱也算了,你留着治病吧!这么年轻就不行了,真没用。
她走后,艾伦换了一缸水,自己泡在里面,心里充满了苦涩。
他现在不光对老女人心理障碍,对他最爱的女人夏梦也没有反应。
或者说还是有反应的,但是心有余力不足。
这大约就是心理学说的心理障碍,因为和老女人们长期交往,他恶心并且厌恶自己。
你真能幻想,我只是急着洗澡,随手乱扔而已。
艾伦尽量说的云淡风轻,董小娟也没怀疑。
他俩说了没有几句,董小娟到沙发上也坐下没几分钟,顾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娟,你人在哪?干嘛去了?楼下超市的老板说压根就没看见你。
顾峰的声音很大,明显压着火气的感觉。
董小娟这会儿也不怕了,坦率地说:顾峰,我觉得咱俩不合适,所以交往就到此结束吧!祝你幸福!哪里不合适了?顾峰追问道。
哪哪都不合适。
董小娟说完挂断电话。
顾峰果然不服气,他坐上公交去了董小娟宿舍,结果扑了个空。
再打董小娟电话,显示关机。
假如他现在还有别的对象,失去董小娟可能不在乎。
但是没有其他女人的情况下,他就觉得特别憋气。
他死守在董小娟的宿舍楼下,就不信她不回来。
这边,艾伦听了董小娟的讲述,下结论道:臭流氓一个,还是想白占你便宜的臭流氓。
今天晚上你别回去睡了,就在我这凑合一晚,我睡沙发你睡床,他指定守在你宿舍楼下,都不用想。
董小娟给隔壁宿舍的女生打电话,果然顾峰没走。
她于是踏实住在了艾伦那里,不过,她睡的是沙发,没睡艾伦的床,反客为主的事她干不出。
艾伦听到沙发传来的小呼噜声,摇了摇头,心真够大的,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她居然就心无旁骛的睡着了。
在董小娟这里,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艾伦。
人家邝且什么姿色,夏梦又是什么姿色,就算那些富婆,一个个也是珠光宝气,挥金如土的,自己一个柴火妞压根不够看。
她深信艾伦不会看上自己,就如同她从来不会肖想艾伦一样。
这一夜,伴着董小娟的小呼噜,艾伦睡得格外沉,连半个梦都不曾做,醒来他有一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场游戏一场梦。
午夜梦回时,他就点燃一根烟站在窗边,把自己掩在暮色里,掩在明明灭灭的烟火里。
生活的真谛是什么?意义又是什么?征服富婆收割财富,曾经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走心只走肾,他玩得炉火纯青。
可是,突然有一天,或许是夏梦决定要嫁给老男人的那一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钱成了数字,那些富婆也成了他厌恶的存在。
他之所以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习惯罢了。
董小娟起来后,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帮艾伦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地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艾伦打趣说:小娟,不如你搬来咱俩一起住吧!不用你出房租和生活费。
哼,想得美,我才不要做天天干家务活的田螺姑娘,别想剥削我!艾伦也没指望她答应,本来就是随口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