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邝且就提出告辞了。
姨婆拉着她的手抹眼泪,这么多年不见了,怎么回来就住一晚上就走啊!姨婆,还有几天我就要订婚了,得回去准备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姨婆颤巍巍要拿钱随礼,邝且给她推回去。
不用了,您老健康长寿一百岁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一番你推我让之后,邝且终于再次坐上了大表舅的摩托车,直到在火车上坐下,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人际交往真累啊!与此同时,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去了姨婆所在的上水村,正在打听邝且。
姨婆隔壁的王寡妇在收到十块钱的好处费后,笑嘻嘻地说:邝且是回来了,白白胖胖的,可是她今天早上刚走了,她大表舅骑摩托车亲自送走的。
两个家伙在姨婆家附近又蹲守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确定邝且确实是走了。
三角眼气愤道:妈的,又来晚了一步!不是说会待几天吗?怎么只住一晚就走了?大板牙不满道:要不是你好赌耽误了时间,能错过吗?跟你一组真是倒霉透顶!两人你指责我,我指责你。
最后三角眼对大板牙说:算了,咱俩别相互埋怨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再找机会对付邝且。
说不准豪哥看在咱们努力的份上,会放咱们一马!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又悄没声息的离开了,王寡妇冲他们走的方向呸了一声,哼,不是好东西!若不是邝且早上走的时候路过跟她打过招呼,说七点多的火车,现在都已经九点了,她也不会透露行踪。
现在嘛!白得十块钱,那两个人也追不上邝且,王寡妇毫无心理负担的忙碌去了!蓝市和上水村离得不算远,坐火车两个小时就到了。
邝且下了火车直接打的到了原来的饭店附近,她步行了几步走过去,就看到饭店的招牌都撤下来了,现在是一个药店。
她走过去询问,药店的女营业员很喜欢八卦,很热情的说:嗨!你说原来的饭店啊也是倒霉!生意刚有起色,店里最得力的大厨煤气中毒死了,还剩一个干了没几天辞职回家养老去了。
那老板招不到新厨师,房租到期又涨了,干脆就直接关门了!邝且忙问:那个老板现在做什么去了呢?听说是上别的饭店当经理去了,嗨!他们这样的老板钱早挣够了,哪像咱们小老百姓生活艰难。
女营业员瘪瘪嘴有点仇富。
她见邝且衣着考究,啧啧两声,美女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以前该不会是那个饭店的老顾客吧?邝且点点头,是啊!以前常去,可惜了,好好一家饭店说黄就黄!女营业员还想继续八卦,她敷衍了两句就离开了。
她打出租车在离家最近的街道下车,又步行了二十分钟朝自己家走去,越靠近越激动。
等到了一看,自己家却被拆了,现在那里正在施工,她走过去向一个面善的工人打听,这里是要建什么?那工人抬头打量她,姑娘,你这样的讲究人跑到这工地来干嘛呀?这里要建一个信号塔。
邝且忍住想哭的冲动又问:叔叔,这里原来有一家住户,我以前来采风时曾在她家借宿过几天。
这次过来就想来看看他们,怎么房子都拆了,搬到哪里去了呢?那工人一听叹了口气,你说的这家人惨啊!一个晚上全家人一起煤气中毒死了,连个收尸的亲人也没有。
邝且没忍住眼泪,那他们的尸首最后怎么处理的?那工人看邝且流泪安慰说:人啊!都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这闺女也是个重情义的,但是不要替他们伤感了,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那工人说尸首是政府出钱火化了,没有墓地。
正好有个老总承建了信号塔工程,还在选址,政府就出面把邝且家那个宅基地批给她了,由那老总给人一家三口在福宝山买了一块永久墓地作为交换。
邝且又打听承建信号塔的老总是谁,那工人说:咱哪有机会接触大领导,只知道工头是胖三,你打听老板干啥?就是随口问问。
邝且忙打住话头。
她围着四周转了一圈,依依不舍准备离开,家永远也回不去了!就在她一步三回头往外走时,一辆桑塔纳飞速开过来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大胖子。
刚才她问过话的工人冲大胖子打招呼,胖三工头,你来了?最近忙什么去了?原来他就是胖三。
胖三摸了一下自己的秃头,不爽的说:达叔,要和你说几次啊!工头就工头,胖三就胖三,不要两个掺在一起!说完这话,他又得意了!嘿!达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跟着邱总见世面去了!本就站在远处观望的邝且听到邱总,脚就跟生了根一样,再也拔不动了。
胖三对着达叔吹嘘了一番,嘚瑟的不行,好好干,达叔,邱总可是帝都邱家的掌上千金,她说咱们要是干得好,以后蓝市的工程都给咱们做了!达叔不相信,她那么大老板,这么点儿小工程还亲自来过问呀!该不是骗你的吧!胖三一副无语的表情,达叔,怪不得你一辈子干苦力,格局就是不行!看看我这包里是什么?工程款都结了一半了。
胖三拉开拉链让达叔瞄了一眼就赶紧拉上,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干活吧!说完他大踏步的走进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
达叔刚要干活,抬头看见邝且还待在不远处原地没有动。
朝她走过去说: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了!有心的话就去他们的坟前烧点纸钱吧!这工地不能久留,有危险啊!邝且被达叔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哦!好的,我走了,谢谢叔叔!她到店里买了纸钱元宝一大堆祭祀用的东西,去了福宝山。
福宝山有几千个坟头,邝且又跟守墓员打听一番,得知了大概的方位,再一排排找过去。
找了好久,她终于在一个没有照片的墓穴里找到了他们一家的坟。
墓碑上空荡荡的,只写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
邝且抚摸着墓碑,悲从中来,大哭一场后,点燃蜡烛,一边烧纸钱一边说:爸、妈,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给你们点一盏长明灯,希望你们在地下看得清楚一点,给你们烧纸钱,希望你们在地下不要再节俭!女儿一定会努力找出凶手,给我们一家报仇的!这天的天气很阴冷,邝且不知道在墓地待了多久,久到夜幕降临,天空飘起丝丝细雨。
喇叭里喊:请还没有离开的亲人们赶紧离开,墓园将在二十分钟之后准时闭园。
邝且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墓园。
墓园在很偏僻的郊区,邝且出来的太晚,已经打不到车子了。
她只能一步步地往外走,走了二十多分钟,天色已经全黑了,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的树林,间或夹杂一两声怪鸟的叫声,更衬托得阴森恐怖。
邝且心里有点害怕,但还不至于太恐惧,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只是大半天没有吃饭喝水,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人有点虚脱。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邝且已经是累得拖着脚在走了,而且天黑得不见五指,邝且全靠在黑暗中时间长了适应了,摸索着前行。
手机照明她不敢用,万一遇到急事没电了,电话都没法打。
可是现在来到一个岔路口,一共有三个方向,也看不到指示牌,她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她听到小汽车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喜,是一辆越野车,速度开得飞快。
邝且不敢站在路中间拦车,她怕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得留着小命报仇呢!。